不過見唐坰鼓動了不少官員,吳充淡淡地道:“吾婿有五人,汝問得是吾何婿?”
“當然是章度之!”
吳充拂袖道:“此一派胡言!”
說完吳充欲下階,唐坰卻直攔在他的身前。
吳充色變,一名禦史居然敢攔住宰執的去路,唐坰抬手向天邊一拱道:“唐某為生民正言,為綱紀而論,為諸位同僚請問,為何執政支支吾吾?”
吳充何嘗見過如此膽大的禦史,鐵青著臉不說話,幾名年輕的官員亦是附和。
唐坰道:“敢問樞相是怕了什麼?諸位今日都是見證!”
吳充隻得硬著頭皮道:“你且說來。”
但見唐坰正色言道:“敢問樞相一句,若我軍奪臨洮,則大軍屯兵臨洮,兵馬暴露在前,若夏人與董氈率軍前來如何應之?”
吳充一愣,這唐坰確非無才。
唐坰又道:“我再問一句餉道漫長,從秦鳳路每年都仰仗朝廷抓疏費錢一百七十萬貫,而古渭,臨洮更遠幾百裡,生民何其無辜,要秦鳳路,以及整個陝西路的百姓無妄背上如此沉重的稅賦。”
唐坰這句話說得大義凜然,一句生民無辜,讓自己站在了道德高地上。
吳充反問一句道:“若你要如何為之?”
唐坰道:“若是我當不為此無為之舉,讓章度之,王子純招撫木征,以臨洮城還之,授木征以官爵,令自守岷,洮,領諸部族之外臣,實不必屯兵塞外,列置郡縣,以至於費力費財,使朝廷不堪重負!”
“再問罪章度之,王子純,使從此以後邊將不可再貪功擅開邊釁!”
謝景溫道:“樞相,當年漢唐令西域,突厥臣服,也是以羈縻,而非列以州縣。至於治罪就不必了。”
設置郡縣,而非羈縻。
吳充這就不清楚了,為何明明渭州通遠軍),熙州本就是漢唐故土,官員們一定要以羈縻,而非郡縣呢?
不少官員都在身後附和。
唐坰傲然道:“還請樞相明白,當年韓宣相費六百萬貫經略夏國而一無所成之事,這臨洮之費恐怕更勝過此役,最後也是徒勞無功。到時候支持此事的樞相就是本朝千古罪人,試問一句,到時候不是一死了之,還開棺問罪,敢問樞相當的起嗎?”
唐坰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詞鋒犀利之極。
最後開棺問罪,令吳充暴怒。不過吳充額上青筋爆出,不過他沒有選擇爭執,大臣與小臣爭執本就是失體統之事。
而且這時候說什麼都是錯,唯有沉默以對,這帳以後再算。
……
唐坰不覺得自己逼問執政有錯,相反這是禦史的本分。
宋朝推崇的就是大小相製,禦史更是皇帝心腹,若宰執與為難,反而為自己博得了耿耿直名!
這時候一名小黃門趕至道:“吳相公,陛下召見!”
唐坰聞言對左右微笑道:“必是我等言語上達天聽了,我等在此坐等此賊辭官!”
吳充看了唐坰一眼,不出一句言語,默然返身回殿。
唐坰笑著目送吳充返殿,吳充頸部這幾年生有一個大節,且越來越大,故走路甚為不美觀。
如今在唐坰目送下,吳充背影看得甚為可笑。
不過遠遠看去,崇政殿竟出現了明黃色的傘蓋,不知何故官家竟親自走出殿外。官家見吳充正在走台階,竟親自降階相迎。
這一幕確實出乎了唐坰等人的意料。
吳充正值狼狽之際,卻見官家親自降階相迎,不由吃了一驚,正要下拜卻為官家雙手扶住。
吳充道:“臣身子不適,勞累陛下親迎,不知有何急事?”
此刻王安石,文彥博,馮京等人都是隨行在側,但見官家對左右道:“昔日太皇太後遇神仙托夢,言了七個字‘太平宰相項安節’,仁宗皇帝命人在朝中找了許久,沒有這個項安節此人。”
“有一日太皇太後見朝班中的吳卿,便對仁宗皇帝言道,這正是項安節啊!”
這則典故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吳充自己。
不過眾人都拿之當作一則軼事而已。
如今官家對吳充道:“如今朕方知太皇太後所言不虛,吳卿真是朕的‘致天下太平’之宰相!”
唐坰遙見吳充感激涕零地拜倒在了官家麵前,不知發生了何事?
頓時唐坰,謝景溫二人覺得自己的臉突然之間有些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