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有些訝異不過卻不露聲色地繼續寫信,另一麵問道:“你就是何灌?如此年輕,怎知在古渭屯田之事?”黒
對方道:“末將乃開封祥符人士,本是武舉出身,但後想不知天文地理如何為將,於是入國子監從於農學!”
章越不意對方是國子監出身,還是自己改革國子監以蘇湖教法,頓時改顏相向笑道:“原來你也是太學生,坐下說話!”
何灌得了章越允許,當即半個屁股坐在椅上。
章越道:“那你怎不去武學,反是去了農學?”
何灌道:“朝廷在熙河開邊,跟隨大帥不少官員都連獲升遷,不少太學生向往書生得軍功而封爵故而都去了武學。末將沒有門路,本是報了武學,最後隻好去了農學。”
原來是被調劑誌願了……
章越未料到還有這個緣故於是問道:“後來你如何到了古渭?”黒
何灌道:“末將被選為熙河從事,得到了王……王副經略使賞識,委之以屯田之事……”
章越心想此人也是耿直,毫不掩飾被王韶賞識提拔之事。
章越微微笑道:“王副經略真是慧眼識人,我不會因此介意。我記得唐時黑齒常之在河湟屯田達五六千頃,最盛時收百萬石以上,而你能在古渭屯田五六千頃,有何手段可否教我?”
何灌道:“末將不敢當,這古渭至渭源乃渭水河穀,附近都是良田,隻是蕃人賤土貴貨,不善於耕種。”
“然而我們漢人卻是貴土賤貨,故而我以錢貨向蕃人易田,又在河流湍急處多建流水磨,以磨麵之方便與蕃人多換些糧食,我看過渭水河穀當年是可以種植秈稻,還有不少漢唐留下的故渠,末將加以修葺一番,故而便有……”
何灌一麵說著一麵觀察章越的臉色,卻見對方始終在寫信,不知有沒有在聽?
聽得自己停頓時,章越卻道了句‘接著講’。黒
何灌則繼續說下去,他定了定神將自己的心得都稟告給章越。
章越把筆一勾將給吳充的信寫完後,對何灌道:“極好,極好,你所言蕃人貴貨賤土,漢人貴土賤貨,我深以為然。”
“你用流水磨給蕃人磨麵與蕃人交易糧草此舉……”
頗有手工業收割農業的架勢。
章越頓了頓對何灌道:“你有這等的才乾,我豈能讓你埋沒,來我幕下吧?”
何灌一愣,章越此來將他升官或貶官他都不意外,但沒料到卻是讓他為幕僚。
何灌遲疑了片刻道:“謹遵大帥之命。”黒
次日章越累了一日正欲躺倒塌上歇息,這時候汴京五百裡加急軍報抵至。
章越一看是天子下書給他與王中正的,原來秦州宋夏兩邊談判陷入僵持,天子要章越的熙河路兵馬擺出包打蘭州的架勢,並且必須以兵馬調度配置繪成陣圖送入汴京。
另外詢問進兵興州或涼州府的籌劃是否辦妥。
章越一看頓時皺眉,眼下自己根本不想打這一戰,但官家卻催著熙河路的兵馬。不說之前踏白城大捷的賞賜都還沒下來,僅眼下而論,大戰之後兵馬疲憊,各方麵的準備都不成熟。
還有陣圖入京是怎麼回事?天子要千裡之外遙控戰局嗎?
下旨微操將我的捧日軍神臂弓兵馬向左側移動五十步?
這簡直是搞毛線啊,章越心底大吐槽。黒
章越想到這裡,也是毛了,剛打完青唐,又打蘭州,哪有這麼用兵的?
章越連夜召幕僚們商議,這既是集思廣益,博采眾長,同時也是章越對幕下的一等考驗磨煉。
章越也會手把手地教幕僚們如此考慮問題,學習體會他做事的辦法以及學問。
乍看眾人是幫章越想辦法,最後自己也都得到了鍛煉。
何灌初進章越幕府便覺得新鮮,章越與他的幕僚之間,既似師生,也似上下級,而整個群體之間,眾人也是各司其職,各儘其力。
難怪普天之下多少人想要追隨章公,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說其他,僅是從他幕下被舉薦為知一州一縣的官員就不少,他日說不定還有一方之任。黒
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
何灌想到這裡,覺得能得到章越青眼加入這個幕僚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他日經過這一番磨煉,自己遇事必定是更加遊刃有餘了。
於是幕僚們連夜商議出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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