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向來摳摳縮縮,隻占便宜不吃虧的“垃圾大王”,居然空前的大方了一把。
愣是一個子兒都沒要,就把寧衛民看上那東西白白送給了他。
說是相識一場,就當臨彆的禮物。
好嘛,給寧衛民美得啊,抱這玩意走的時候,鼻涕泡都出來了。
結果一高興,不但回去買了不少好吃好喝,準備晚上好好跟康術德一起在家喝上兩盅。
還花了二十九塊五買了一個全新的牡丹749收音機。
打算送給老爺子,讓他上班兒聽著解悶兒。
可很快,寧衛民又變得心神不寧了。
因為他一是難以斷定,到手的這玩意到底是真還是假。
二是即便是真的,這東西屬於國之重器,也很燙手啊。
想留在自己手裡當傳家寶,那是要冒風險的。
弄不好走了風就得把自己折騰進去了。
所以到底該如何是好,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這一下午他是思來想去,眼巴巴的盼著師父能快點回來啊。
說實話,像這樣抓心撓肺,進退失據的忐忑。
他隻有前世玩體彩時,手裡的彩票連中五個數兒的時候才感受過。
還從沒想過撿個大漏,居然也會讓人這麼痛苦。
他都快成李後主了。
愁啊,真愁。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這天,當康術德拎著帶有“京城”字樣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回家的時候。
天差不多了都開始黑了。
時間不用看表,就知道差不多是六點四十左右。
這樣因為老爺子還沒進門兒,就在門外聽見屋裡正播放著曹燦播講的《李自成》。
他當然知道,這是廣播電台二套的長篇小說連播節目。
每天固定播放的時間就是晚六點半到七點。
不過等到真正的進門可是讓老爺子吃了一驚。
因為還沒來得及把包掛上,就發現家裡裡屋外屋的燈都亮著。
桌上不但擺滿了好酒好菜。
同時桌麵上還擱著一個新的收音機。
敢情剛才聽見的動靜並不是由家裡那台老式的“紅燈”大塊頭播放的。
而是這個黑漆漆的小東西播放的。
再往裡屋看了一眼,忒反常了。
裡屋的門關的嚴絲合縫,看不見這小子是裡頭睡覺呢,還是乾什麼呢。
老爺子登時納悶了,也顧不上彆的了,把提包隨便一放,就奔裡屋過來著。
同時嘴裡也招呼上了。
“衛民!你小子在不在裡屋啊?我說你讓狼叼了去了?還是上非洲挖金礦去了?怎麼今天這麼破費啊?”
嘿,還真沒想到,這一嗓子是真管用。
門“砰”一下就打開了。寧衛民麵帶欣喜就竄出來了。
“哎喲,老爺子,您可算回來了。您快進屋裡幫我看看,這東西到底什麼來曆。您可一定得給我個準話兒,要不我今兒算是踏實不了了。”
康術眼睛瞪圓了在徒弟身上繞了繞,什麼也沒說,走進了裡屋。
本來他的神色有點嫌棄寧衛民有點大驚小怪。
結果沒想到真一眼看去,他也驚了。
敢情裡屋燈下椅子上,擺著一個如同獎杯大小,生滿綠鏽的銅器。
顏色黑黢黢的,黯淡無光。
但上麵還能見到紋路。
似乎布滿了雲雷紋和夔風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