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悶悶不樂地往教堂方向走,一路上心裡都有點堵得慌。
這女人怎麼老是這樣啊?
肖堯打開和沈婕的短信往來的信箱,又關上,打開,又關上。
趕到教堂,遠遠就看見教堂的邊門虛掩著,溫暖的光從縫隙中灑了出來。肖堯輕車熟路地走進去,上了二樓,沒有敲門便推進了鬱神父的辦公室。
“你說的是這樣嗎?”鬱神父右手拿著一支鉛筆,在一張a4紙上畫著什麼,身邊的紙簍裡已經躺著好幾張廢紙團。
畫完後,鬱神父把這張a4紙豎了起來。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鬱璐穎點頭確認道。
肖堯定睛一看,那張紙上畫著的,不就是姚老師痛毆自己時,身後所出現的那個虛影嗎?
姚老師的……精神堡壘?
“這,這不是姚老師背後的那個……”肖堯結結巴巴地說。
沒想到鬱神父還是個小畫手,雖然不能說全然一模一樣,也和那個形象七八不離九了。
“果然是牠。”鬱神父歎氣道。
“他?誰啊?”肖堯莫名其妙道。
“你們在姚先生的陰影背後看到的形象,很像《所羅門之鑰》裡描述的,惡魔阿斯摩太的形象。”
“惡魔?”“阿斯摩太?”肖堯和鬱璐穎同時發問。
“阿斯摩太不知道嗎?聖經裡有的呀。”鬱神父口氣有點急躁。
“有……有嗎?”鬱璐穎眼神迷離地問道,她的舅舅則抓起辦公桌上跟磚頭一樣厚的書,作勢要扔過來:“叫你平時多讀經,就是不好好讀!”
“哎,彆扔彆扔,”肖堯雙手伸在身前搖了搖,挨著鬱璐穎身邊坐下:“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在說什麼啊?還有,您能不能告訴我,現在周幾?”
“周六,”鬱神父說:“你和小沈隻進去了三個多小時。”
“這怎麼可能?!”肖堯驚叫道:“我感覺我們在裡麵待了兩天還是三天!”
“是有些奇怪,我也解釋不了,”鬱神父道:“我記得你今天上午在錢櫃的時候,隻進去了不多時,出來的時候就中午了吧?你是這麼跟我說的吧?”
“嗯……”肖堯陷入了思索:“其實我也不能很確定,也許我在情趣酒店房間昏迷的時間比我想象得久?”
“能不能靠譜一點!”
“情趣酒店?”鬱璐穎的臉轉向肖堯。
“彆吵彆吵,一件一件事情來。”鬱神父低頭,伸出兩隻胳膊:“裡麵時間流逝速度的事情晚點再討論,穎穎說你們把姚老師的影子給砍了?”
“不是我砍的,是小熊砍的。”肖堯如實回答道。
“你們怎麼能把人家的影子給砍了呢?”鬱神父雙手抱住頭。
“不是我砍的,”肖堯複讀道:“所以說砍了影子會發生什麼事?我正要問您呢。”
“不知道。”鬱神父兩手一攤。
“不知道你在急什麼?”肖堯不解。
“但肯定沒好事。”鬱神父說:“影子也是一個人完整人格的一部分,一個人的影子被消滅,我不知道在他身上會發生什麼事。”
“是不是就像我們華夏人說的,三魂六魄少了一魂二魄?”肖堯有點懂了。
“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也行吧。”鬱神父說:“欲望也是一個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一個人完全沒了欲望,會變成什麼樣?所以……”
“白騎士又是誰?”“所以阿斯摩太到底是誰?”兩位男士同時向對方提問了。
“你先說你先說。”肖堯抬了抬右手。
“阿斯摩太是聖經當中出現過名字的遠古惡魔之一,”鬱神父解釋道:“也是《所羅門之鑰》當中描繪的地獄72柱魔神之一。”
“這麼屌……”肖堯咂舌道。
“通常認為,阿斯摩太代表的是七罪宗當中的‘色欲’。”
“那倒的確是挺貼切的,”肖堯想了想說:“難道姚老師是魔鬼?”
“放屁,”鬱神父翻白眼道:“人怎麼可能是魔鬼?隻有魔鬼進入人的心……”
“原來是這樣啊。”肖堯想起了姚老師痛揍自己的時候,那個他身後的黑影所說的話,好像是明白了點什麼:“所以,姚老師果然也是受害者嗎?”
“小子,”鬱神父十指交叉,眼睛死死盯著肖堯:“把你和小沈進入鏡子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訴我,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穎穎這邊知道的已經都告訴我了。”.
“好的。”肖堯便開始從他們進入學校裡的鏡子開始講起,先是怎麼從情趣酒店的迷宮中脫出,又是怎麼被賽克爾打倒送進水牢,他們又是如何脫出,如何見證了周琦的回憶並聽到了姚老師的懺悔,又是如何“擊敗”了巨化的賽克爾,為白騎士所救,在白騎士的指引下去親子教育中心找鬱璐穎,與鬱璐穎戰鬥的全過程,原原本本講了一通,隻是省略了自己和沈婕有關“ba”的那一塊約定,以及在鬱神父的要求下)省略了姚老師的懺悔具體內容。
鬱神父在聽肖堯講述的過程中,一直拿著筆在本子上速記,時不時評論幾句,或者是提問。
“你是說小沈覺醒了血……呃,瑪麗一世女王的堡壘?”鬱神父喃喃自語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小沈又不是教友?”
“後麵的事情,鬱璐穎應該已經都給你講了。”肖堯說。
“原來你們在把我救出來以前,經曆了那麼多危險!”鬱璐穎感歎道:“肖堯,真的是苦了你……和沈婕姐姐了。”
“應該的。”肖堯說。
鬱神父一直在本子上塗寫著什麼,然後忽然把筆一丟:“你說的這個白騎士……他知道我,對吧?我始終覺得,這個人……不管他到底是什麼吧,恐怕,不是善類。”
“我也這麼覺得。”肖堯脫口而出,表示讚同。
“舅舅,肖堯,你們為什麼這麼想?”鬱璐穎不解道:“他可是我們大家的救命恩人。”
“客觀上看是這樣,”肖堯苦笑道:“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的,白騎士身上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還是不要過早下結論為好。
“有什麼疑點?”鬱璐穎還是很不服氣。
“你們這些女人都好天真……”肖堯搖了搖頭。
“們?都?”鬱璐穎嘟起嘴巴,不說話了。
“鬱璐穎,你看,這是什麼?”肖堯從口袋裡拿出沈婕給他的那根黑巧克力,在鬱璐穎眼前晃了晃。
“是巧克力嗎?”鬱璐穎說。
“這根巧克力,我和沈婕在來親子教育中心找你的路上,已經把它喝完了。”
“為什麼是喝?所以呢?”
“但是現在,它還好端端地在我手裡,我們可以再吃它一次。”肖堯撕開了巧克力的包裝。
“你到底想說什麼?”鬱璐穎不解:“裡麵的任何變化都不會實際帶到現實裡來啊,你剛發現嗎?”
“可是白騎士的馬踢傷了周琦,”肖堯歎道:“那道傷口卻帶到了現實世界,你不覺得很可怕嗎?再想想那把可以輕易消滅姚老師影子的劍……”
“這……”鬱璐穎沉默了:“確實……有點……”
“你這豬腦子到底是怎麼當上學霸的,書呆子!”肖堯忍不住揶揄道。
“你——!”鬱璐穎的眼圈紅了:“本領強就一定是壞人嗎?!”
“好了好了,彆哭呀,逗你玩的。”肖堯有點慌。
“誰說我要哭了!你白癡啊!”鬱璐穎繼續嘴硬。
鬱神父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二人的對話,隻是用自己的指節敲擊辦公桌的台麵,發出了“篤”“篤”的聲音,三個人陷入了短時間的寂靜。
“鬱璐穎,”肖堯開口道:“都快11點了你還不回去,你媽不得發瘋啊?”
“你以為呢,”鬱璐穎撇嘴道:“是舅舅一直在幫忙打掩護,所以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在教堂過夜。”
“那我可得回去了,”肖堯挪了挪屁股:“鬱神父,我是真的累壞了,而且我奶奶也應該快發飆了……”
鬱神父沒有說話,隻是托著腦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篤,篤,篤。”
“肖堯,我送你出去吧。”鬱璐穎站起身來,代替他的舅舅儘地主之誼。
“鬱神父您也早點睡,彆太鑽了,”肖堯站起來,趨前兩步,把手中的黑巧克力放在神父的辦公桌上:“該吃點吃點,補充補充能量。”
“篤,篤,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