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被催眠洗腦了。”肖堯猜測道。
“嗯嗯~”周琦從鼻子裡發出表示否定的聲音:“我是自願選擇去‘相信’的。”
肖堯有些不明白,想要問問周琦到底是什麼意思,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其實能明白。
人總是會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無論是宗教信仰,還是政治立場曆史觀,抑或是生活中的人和事。
“啊,我大概明白了。”肖堯點頭道。
“那時候的我覺得,在影世界的自己才是自由的、幸福的,在現實世界終日偽裝自己的生活毫無生趣。”周琦告訴肖堯。
“啊,”肖堯附和道:“其實我有點能理解,你為什麼會那樣想。”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周琦問肖堯。
“錢櫃是怎麼回事?”肖堯對這個問題疑惑已久:“為什麼姚老師殿堂的入口會在錢櫃?它不應該是在學校嗎?”
“殿堂的入口不止一個,可以有很多,殿堂中的空間也不必要是連續的,”周琦向肖堯解釋道:“我剛才講過沒有?隻要不斷擴大自己的領地,鏡子內外早晚可以表裡互換。
“我之所以出現在錢櫃ktv,就是依照‘那個’姚老師的吩咐,去為他的殿堂圈地去了。”
“圈地。”肖堯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下巴,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隻要找到氣氛合適的地方,然後就可以和殿堂進行空間上的‘微連續’鏈接。”周琦解釋道。
“微連續。”肖堯的眼睛開始變成“”的形狀,越聽越霧煞煞。
“增加殿堂內的成員也可以增加擴張的效率。”周琦也不管肖堯聽得懂多少,一股腦兒地繼續講下去:“所以,鬱璐穎和熊吉在事實上,也都為姚老師擴張出了一塊新領地。”
“等一下啊,我捋捋。”肖堯抬起右手的手掌道:“那是不是就是說,殿堂的主人有可能是複數的?”
“當然有可能。”周琦點頭道。
“那……熊吉的大金字塔還在嗎?”肖堯問道。
“當然,這些最後都隨著姚老師的影子被消滅,一切都歸零了。”周琦告訴肖堯:“再怎麼樣,殿堂也總歸有一個aster的。”aster是誰呢?”肖堯問周琦。
“眾人的殿堂?”周琦問。
肖堯和周琦介紹了那個入口位於橋洞
“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嗎?”周琦喃喃自語道:“‘所有人的殿堂’?抱歉,這我不了解,我知道的其實不多的。”
“了解……”肖堯說:“所以,所以……”
腦子一下子卡殼,所以了半天也沒所以出個所以然來。
周琦也不著急,就那麼看著肖堯,等待著。
“所以姚老師的影子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現實中的辦公室門口啊?”肖堯終於捋出味兒來了:“或者說,為什麼是‘姚老師’啊?”
“‘姚老師’跟我提到過,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合作夥伴’,”周琦告訴肖堯:“就是那個‘合作夥伴’把‘他’喚醒並且強化的,這些也都是那個‘合作夥伴’教給‘姚老師’的。”
“你說的那個合作夥伴,是人類還是什麼東西?”肖堯問道:“你見過ta嗎?”
周琦搖了搖頭道:“我沒見過他,‘姚老師’似乎也有意不提及他,隻是在隻言片語中稱呼他為‘白色的家夥’。”
“白色的家夥?”肖堯一怔。
“就是他似乎特彆偏愛白色的樣子,”周琦回憶道:“‘姚老師’說他裝腔作勢,白得晃眼,討厭得很。”
“穿白衣服的人?還是鎧甲?”肖堯問道。
“這……我也沒親眼見過,怎麼回答伱啊?”周琦苦笑了一下。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肖堯坐久了有些屁股痛,站起身來:“‘姚老師’為什麼要偷鬱璐穎的內褲?僅僅是因為無處安放的欲望的本能驅使嗎?”
周琦皺了皺眉頭:“他自稱是為了擁有一個證物,向我證明表裡世界互換的可能性,但是我覺得……我總覺得,主要原因就是你說的那一個。”
說到這裡時,身穿寶藍色長裙的少女也剛好從病房門口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袋子裡是三個摞在一起的一次性飯盒。
她的表情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你怎麼就買了我的呀?”肖堯接過飯盒掂了一下:“周琦還沒吃呢吧?”
“你和舅舅去襲警的時候,周琦已經吃過病號餐了。”鬱璐穎冷冷地告訴肖堯。
“襲警?”周琦有些吃驚。
肖堯一邊吃晚飯,三個人一起又聊了一會閒天。
“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有一對中年夫妻在走廊吵架,聲音可大了,”鬱璐穎說:“在醫院大聲喧嘩,真是太沒公德心了——對了周琦,你爸媽呢?”
“嗐,”周琦隨口道:“上午還是我媽在陪著呢,下午家裡有事她回去一趟,我都這麼大人了,現在又沒什麼事了,不用24小時陪護的。”
“喔~”鬱璐穎說。
“而且我這人來人往的,”周琦笑道:“剛剛梁姐姐來之前,護士還跟我吐槽呢,說我怎麼隔兩天就有訪客,熱鬨得跟菜市場似的,不利於靜養。”
鬱璐穎有些意外:“除了我們幾個和那個女警察,還有誰來看你了?”
周琦略微遲疑了一下:“趙曉梅,歐陽千千,姚老師來過,還有你們不認識的。”
“趙曉梅?”肖堯的聲音不自覺有些大:“不是,趙曉梅跟你認識嗎?”
“說認識吧,也算認識,”周琦道:“見麵點頭之交那種,所以她會來看我,我還蠻奇怪的。”
“歐陽……”鬱璐穎默默地咀嚼著這個姓氏。
“還有姚老師,”肖堯將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擦了兩下:“你們家姚老師現在恢複神智了?”
“沒有,”周琦黯然神傷道:“是康淺水帶他來的。”
“師母為什麼要這麼做?”肖堯有些懵咕。
“因為姚老師和她說,他想來。”周琦道:“雖然已經退化成不成樣子,但他還是有語言能力的。”
肖堯看向鬱璐穎道:“既然‘想’來,‘想’就是‘欲望’。”
周琦和鬱璐穎都不明白肖堯想說什麼。
“姚老師還有‘欲望’的殘留,”肖堯解釋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可以找到讓他‘複活’的辦法?”
周琦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有這個可能,這會成為我接下去奮鬥的目標。”
肖堯吃完了手中的盒飯,和鬱璐穎一起向周琦禮貌地告彆。
兩個人離開了周琦的病房。
醫院的走廊上彌漫著藥物的氣味,以及漫長等待的沉寂。
昏黃的燈光在冷白的牆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病房的門被緩緩關閉,隔絕了世界的喧囂。
兩人沿著拐角緩步前行,肖堯的目光遊離不定,時常瞥向周圍偶爾路過的人,鬱璐穎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問題。
“我發現你最近總是皺眉頭呢?”肖堯冷不丁地開口道。
“我……有點看不清。”鬱璐穎眯了眯眼睛:“感覺視力開始下降了。”
“哈,”肖堯伸手勾住鬱璐穎的肩膀:“像你這種勤奮的優等生,到高二才開始近視,已經很不容易了。”
“嗯……”鬱璐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