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的臥室清晨,仿佛是沉寂已久的時光被喚醒。這個房間已經空蕩了一年多,厚重的塵埃覆蓋在每一個角落。陽光透過帶著汙跡的窗簾灑下,給整個房間帶來了一絲微弱的溫暖。
房間裡到處都是過去主人的回憶,不過,如今隻剩下了一些被遺棄的個人物品。一個空書架矗立一旁,不多的書本散落在地上,翻開的頁角都已泛黃。
牆角堆積著幾片破布,空蕩的衣櫥門敞開著,衣架上隻剩下幾件孤零零的舊衣服,幾乎所有的物品都已經被搬走。
臥室的牆角是一張床,它曾經是肖堯舒適的休憩之所,但現在隻剩下裸露的一條條拚接的木板。床上沒有床單,隻有一個少女裹著毯子蜷縮成一團,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著,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夢中經曆著某種不安。
枕頭輕輕靠在床頭,墊在少女的顱下,房間中彌漫著歲月的沉默,空氣裡滿是蕭瑟的氣息。
一側的牆上貼著成龍的海報,海報已經卷邊,另一側的牆上也就是床邊)胡裡花哨地貼著足球明星海報、趙靈兒的打印立繪、老狼的磁帶歌詞紙、專輯封麵等等,不一而足。
“你怎麼跑這兒來睡了?”肖堯斜靠在小臥室的門上,笑著問道。
鬱璐穎沒理他,依然在沉睡。
肖堯走上前去,坐在床邊,搖了搖女孩的胳膊:“你怎麼跑這兒來睡了?”
女孩微微睜開雙眼,見到是他,身體猛地一顫,彈了起來。
然後,裹著毯子蜷縮在牆角。
?
“乾嘛呀?”肖堯一怔,莫名其妙道,又伸手去擼她的毛。
少女脖頸往下一縮,躲開了少年的手掌。
“你乾嘛呀?!”肖堯有點小生氣了。
鬱璐穎的身體開始微微打起了擺子,眼神好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動物。
“早,”兩個人僵持了一小會,少女開口道:“您可以先出去嗎,我要換衣服。”
“您”都出來了?
“行吧,”肖堯耐著性子說:“你早飯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鬱璐穎的頭搖得跟波浪似的。
“那我隨便買了哦。”肖堯站起身來,往臥室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到背後傳來鬱璐穎怯怯的聲音:“燒,燒餅。”
肖堯忍受著宿醉帶來的頭痛欲裂,胡亂套了兩件衣服出門,在黨校門口叫了黃包車,去昨天那個燒餅鋪子要了5個豪華版加工燒餅,以及兩碗鹹豆腐腦。
“昨天那個訂100個燒餅的小姑娘,是跟你一起的吧?”那精瘦的漢子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紙箱捧了上來:“正好給伱拿上吧?”
“錢付過了吧?”
“付過了。”
肖堯捧上這沉甸甸的一大箱燒餅,心想自己這早點買的實屬有些多餘了。
沒走多遠,便覺得帶這麼多燒餅走路不劃算,正眼巴巴地四處張望,尋找黃包車時,忽然,一道記憶像閃電一樣擊中了他。
肖堯把裝燒餅的箱子擺在地上,人也跟著蹲了下來,雙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昨天……夜裡……
好像……這樣……那樣……
壞了,難怪她早上一副死樣?!
不應該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的。
“哥們,你沒事吧?”一個男的用東如話問他,還蹲下來晃了晃他的胳膊。
“沒事,沒事。”肖堯連連擺頭,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這要是在魔都街上,大概率沒人會問他吧?
肖堯站起身來,正急著要趕回去,手機卻忽然響了。
是沈婕?
肖堯心裡的兩塊大石頭落地了其中一塊。
少年摸出手機,朝屏幕上看去。,鬱麗華!
肖堯雖然沒有給她的電話號碼備注過名字,但這串數字,他永生難忘。
為什麼會打給我呢?難道是鬱璐穎和她告狀了昨晚的事?
就算是女人也不能這麼不理性啊?
“彆接,相信我,先回去和鬱璐穎碰好口供,不然穿幫就徹底完蛋了!”久違的紅色小人從肖堯的腳邊冒了出來,他舉起鋒利的鋼叉,一下下戳著肖堯的右手指,戳得生疼。
“要接,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這個時候裝死都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白衣服小人也如影隨行地出現在肖堯的肩頭,他用手中的教鞭從肖堯額角蘸了一滴汗珠,揶揄地甩到了肖堯驚疑難定的眼睛裡。
哎呀!肖堯被汗水蟄到了眼睛,他慌忙舉手去揉,卻聽到手機外放聽筒裡,鬱麗華的聲音。
“喂?肖堯?聽得見嗎?”
操!這下不接也得接了。
他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儘力夾出一種情緒飽滿的語氣:“啊~阿姨,是我,早上好啊,有什麼事嗎?”
“穎穎跟你在一塊沒有?”鬱麗華劈頭蓋臉就問。
“啊~阿姨啊,她沒和我在一塊。”肖堯躲進路邊的陰影裡,把手裡壓得手生疼的一箱餅再次撂在地上,四下看看,心想這也不算是在說謊。
“昨天晚上她到底在哪過夜的啊?怎麼不接我電話啊?”鬱麗華問。
紅衣服的小人爬到了肖堯的耳畔:“看來,鬱璐穎她媽媽什麼都不知道。相信我,你就先敷衍敷衍,讓她放心,你趕緊回去跟鬱璐穎串供去,隻要鬱璐穎不揭發就沒事,她要是揭發,自己也得搭進去,你也不虧!”
白衣服的小人跳起來,往肖堯的小腿肚子上抽了一教鞭,嗬斥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在試探你呢?相信我,你的回答代表了你對這段關係的態度。這種事情,發生了或者沒發生都不重要,積極誠懇的態度最重要!”
“喂?肖堯?你還在嗎?聽得到嗎?”鬱麗華的聲音有些焦急。
“啊~阿姨啊,那個,鬱璐穎昨天在酒店住的,我過去叫她吧,一會讓她給你回電?”
“肖堯,你不用跟我一口一個阿姨這麼客氣。我剛才人就在酒店,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你們這地方人說話我也聽不懂。”
肖堯聽了鬱麗華這話,石化當場。
“啊~阿姨啊,您在東~東如~?”
一輛黃包車看到肖堯腳邊一大堆東西,又在滿頭大汗地打電話,善解人意地停在了他的麵前。
“我前天不就說要來了嘛,也來看看你的故鄉。哎,我看到你們這裡還有黃包車欸,你家在哪呢?我乘黃包車去吧。”
黃包車?
“啊~阿姨啊,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呢?還在穎穎的酒店那嗎?”
“我沒在酒店了,穎穎說你們這邊的燒餅很好吃,我找了一家燒餅鋪子,等會給你們帶幾個。”
順著黃包車走過的方向看回去,遠處就是那個賣燒餅的攤檔,攤檔前已經聚起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