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不知道，沈鴻生在一次接受采訪的時候，曾經表示，開發這個小區“隻為尋找248個鄰居”。
這處院落現在很安靜，院子裡隻有稀疏的幾處照明，房子裡倒是大多數房間亮著燈。
梁亞楠小聲提醒肖堯：“你注意那個玻璃陽台。”
二樓的確有一個被完全由玻璃封閉起來的陽台，但是裡麵沒有亮燈，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她在那裡嗎？”肖堯問道。
“是的。”梁亞楠的回答不容質疑。
眼下隻能等了。
肖堯躲進路旁的樹影裡，眼巴巴地望著那個黑洞洞的玻璃陽台，度秒如年。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整個沈家忽然好像“睡醒”了一樣，變得熱鬨起來。房裡和院子裡，更多的燈被點亮了，仆人進進出出，忙著清掃和擦拭，園丁忙著修剪花木，隨風飄來了烹飪的香氣。
但，那個玻璃陽台裡依然漆黑一片，所以沈家的這些變化隻會讓肖堯感到焦慮。
梁亞楠拉了拉肖堯的袖子：“周圍都有監控，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呆著不動，去彆處走一走再過來吧。”
正當肖堯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時，玻璃陽台裡麵忽然亮起了燈——不止是陽台裡麵，陽台外麵還有許多裝飾的花團錦簇彩燈也一並被點亮，最顯眼的是一對紅紅的大燈籠。
當然，肖堯關心的從來都不是那些燈，那些光，而是那被燈光所照亮的小小身影。
燈光亮起以後，一個玲瓏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陽台的玻璃後麵，仿佛一個神跡顯現。
雖然很遠，雖然是逆光，雖然隔著厚厚的玻璃障壁，肖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就是“久違”了的沈婕。
肖堯興奮地想要揮舞手臂，但卻被梁亞楠所製止，他也沒有再堅持。
少年明白，此刻手舞足蹈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隻能增加暴露的風險。
肖堯稍微思考了一下，轉頭對梁亞楠說：“我很感激你的幫助，但是，我現在還需要你再幫我一個忙。”
“我拒絕，那是犯罪。”
“那我就隻好自己闖進去了，你希望我回答的問題恐怕就隻有等我蹲完40年大牢再回答了。”
“你……你這個小赤佬，小無賴！我……”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全是為了讓我開口，才這麼費心費力幫我的，”肖堯麵露誠懇之色：“波哥有一次無意中和我提過，當初你也是這樣被你父親禁足……”
梁亞楠：“閉嘴，就他話多！你到底想怎麼樣？”
肖堯：“如果我在這裡，用彈弓打碎玻璃的話……”
梁亞楠嗤之以鼻：“彆做夢了！我們立刻就會被抓住的。”
肖堯想了想：“那就不打玻璃，我們把那個大紅燈籠打下來……”
梁亞楠：“這周圍都是監控，這是自投羅網。”
肖堯：“那你能幫我搞定監控嗎？哪怕一分鐘都可以。”
“我給你搞定監控，掩護你拿彈弓打人家玻璃是吧？”梁亞楠樂出了聲。
“那就是能搞定了？幫我一把，求你了。”肖堯雙手合十。
“你到底想乾什麼啊？”梁亞楠的口吻有所鬆動：“我不會去執行自己不理解的任務。”
“……你看啊，”肖堯解釋道：“他們突然忙起來了，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無非是老板快回來了，裝裝樣子唄。”梁亞楠不以為然道。
“有這種可能性，”肖堯指出：“但是你不覺得，這連大紅燈籠都掛上了，更像是要接待客人嗎？”
梁亞楠：“接待客人？”
肖堯：“沒錯，還應該是貴客。”
“那又怎麼樣？”梁亞楠不以為然道。
“他們是不能讓主人在貴客麵前丟臉的，所以我們隻要搞壞點什麼他們不會修的東西，他們就一定會找人來修，找誰呢？”肖堯彎曲自己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找我們？”梁亞楠道：“可是，你即使進去，他們也不會讓你見到沈婕的。”
“我在裡麵有個可靠的內應，我剛才已經看到她了，隻要我接近她，就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你從一開始就在打這個主意是吧？還真是個撒謊的高手。”梁亞楠齜牙道。
“希望以後我們彼此都能以誠相待。”肖堯一本正經地說。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能幫你搞定監控，但是之後我就隻能撤了，你的事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梁亞楠告訴肖堯。
“謝謝你的坦誠，就算我被抓坐牢，隻要你來探監，問我什麼，我都知無不言。”肖堯感激地說。
“你他媽的少來這一套，你被抓我就當不認識你。我辦成了給你發消息。”梁亞楠說完，把彈弓和一袋彈丸交給了肖堯，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肖堯打開彈丸袋，發現裡麵不僅有橡膠彈丸，還有小兩號的鋼珠彈丸，裝著顏料的塑料彈丸，深感梁亞楠思慮周詳，準備充分。
他手裡掂量著金屬彈丸的份量，眼睛依然望向沈婕所在的玻璃陽台。那個曼妙的身影似乎躺了下去，把臉靠在玻璃上，一動不動。
肖堯想到她所經曆的羞辱，就恨不得立即上前砸碎這座囚籠讓她恢複自由。
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隻有五個字：你有三分鐘。
肖堯立即如閃電般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