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沈婕小聲地說。
“榮華富貴隻是世人所看到的表象,”沈鴻生張開雙臂道:“可有多少人能夠看得到,這背後的責任與犧牲?你,看得到嗎?”
“我……”沈婕有些遲疑地說:“我已經在經曆這些了,不是嗎?”
“如果不是因為你口不服心不服,我們還會在這裡說話嗎?”沈鴻生微微笑道:“我的乖女兒,如果我沒有當好這個秩序的臉麵,你能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這十幾年來,你享用著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教育資源、生活資源,物質資源、精神資源,世界上的一切,於你的同齡人而言是天上星辰的,於你卻是唾手可得。”
“那麼,代價呢?”肖堯忍不住插話道。
“代價……代價不過就是犧牲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罷了。”沈婕語氣有些悲哀地,喃喃說道:“我本來以為,這對我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代價……”
“那些暴徒總是試圖把婚姻和愛情混為一談,為的隻是顛覆和破壞罷了。正確的婚姻是維護秩序運行的基石,而且和愛情沒有關係。錯誤的婚姻讓秩序的殿堂失去支撐進而崩塌毀滅,屆時所有人都將為你的任性而失去一切。現在你知道代價是什麼了麼?”
沈鴻生的語氣逐漸慷慨激昂,肖堯剛要開口反駁他,沈婕卻已經率先舉起了白旗:“爸爸,道理我其實都懂的……”
身穿西裝和鎧甲的男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眼見女兒的口氣軟化,他的口氣也變得更加苦口婆心起來:“其實你已經是很幸運的了,起碼正凱是喜歡你的……”
“爸爸。”沈婕說。
“至於你和小肖的愛情,秩序從不乾涉個人感情,我也不打算這麼做。”沈鴻生冷不丁道。
“啊?”“啊?”肖堯和沈婕異口同聲地說。
“話不妨說,錯不妨認,婚不妨訂,園林不妨照修,你倆也不妨照舊幽會,隻要彆被抓到,彆太高調,守住底限,又有什麼關係?”沈鴻生毫無障礙地說道。
肖堯&沈婕:“……”
“誰都不需要犧牲愛情,”沈鴻生繼續自說自話道:“完婚以後,拿捏小張那個孩子你肯定是手到擒來,你完全可以繼續和小肖乾柴烈火,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夠了!”肖堯低低地怒吼道。
沈鴻生看向肖堯,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你說的是都很漂亮,”肖堯冷笑道:“犧牲,代價,使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什麼人民救世主,或者十字架上的基督呢——可是啊,付出犧牲和代價的人都是沈婕,都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女孩子,你自己又付出什麼代價了呢?”
“我付出的犧牲和代價?那可太多了,”沈鴻生輕微地歎息著:“隻是,我為什麼要對你一一列舉?對我來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付出的最大代價,就是失去了女兒的愛。其它的所有東西與之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肖堯剛要下意識地對沈鴻生的虛偽進行反唇相譏,沈婕卻微微怔了一下:“爸爸……”
少年吞下了自己本打算要說的話。
沈鴻生輕撫沈婕的喵頭,一對金黃色的瞳孔中滿是寵溺的神色:“女兒誤以為我不愛她,誤以為我的心裡隻有金錢和利益,沒有她的幸福,誤以為我隻是把她當成了用來賣錢的商品和工具。”
“這些真的都隻是‘誤以為’嗎?”肖堯指出。
“你恬不知恥地喊我‘未來嶽父’,然後當著我們父女的麵,公開挑撥離間,這就是你當毛腳上門女婿的方式?”沈鴻生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肖堯一時半會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爸爸,你不要這樣講肖堯。”沈婕的語氣有點不太好判斷,到底是在埋怨還是在撒嬌。
沈鴻生歎了一口氣道:“唉,爸爸其實也知道,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爸爸也曾經一樣年輕過,也被所謂的愛情迷得五迷三道過。”
肖堯在心中暗想,您可能不知道,我愛您的女兒比她愛我的程度要多好幾倍。
隻是這個話未必適合在這個場合說出口,因此肖堯選擇了謹慎的緘默。
“你們兩個,認識多久了?”沈鴻生忽然冷不丁地問道。
“兩個多月了吧?”“不知道,三個月?”肖堯和沈婕異口異聲地回答道。
“請恕我直言,窮生奸計,富長良心,”沈鴻生那對泛著金光的瞳孔直直地看向肖堯,又看向沈婕:“我並不是說,窮人一定都是壞人,富人一定都是好人,隻不過,從風險的高低和樣本的整體性來進行評估,兩三個月的時間,恐怕還不足以讓你了解他,不足以讓你輕率地托付真心。”
“這話倒也有理。”肖堯決定跟沈鴻生客氣客氣:“歡迎您和沈婕多考察我的人品。”
“不,已經足夠了,肖堯他是真心的。”沈婕溫和卻又堅定地反駁道。
“真心不真心的……”沈鴻生道:“就算眼下再是真心的,也不能保證將來……你已經不記得你可憐的小嬢嬢了嗎?”
“又來了,遇事不決小嬢嬢是吧?”沈婕的語氣有一丟丟的焦躁:“那隻是個不幸的個例罷了,而且肖堯也不是什麼賭徒。”
“什麼什麼賭徒?小嬢嬢?”肖堯有些茫然地問道:“有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沈鴻生解釋道:“就是這孩子的小姑父,也是貧民階級出身,還是個硬盤,在東南亞賭,借高利貸還不上,債主找到她小嬢嬢那裡去,後來,小姑父帶小嬢嬢去巴黎島旅遊,小姑父把小嬢嬢殺了騙保,就這麼回事。”
“呃……”肖堯說。
“當初他們兩個也是自由戀愛,也是頂破了家裡反對的阻力強行結婚的,”沈鴻生歎息著說道:“對於富家的女兒來說,如果滿腦子都是所謂的愛情,被騙錢騙身體那都是小事情,你知道吧?我作為她的父親,能不格外小心保護她嗎?這是我的職責。”..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您不是她的父親,”肖堯想了一下,這樣回答道:“您隻是一道陰影。”
“那我也是她的父親。”沈鴻生莊嚴地宣告道。
“沒錯,是的,我同意,”肖堯道:“這裡是你的殿堂,我身處其中,在我的印象裡,你作為殿堂的主人,是可以觀察到我的靈魂的,而且我知道,陰影是不會撒謊的——所以,您摸著您的良心好好看看我,然後告訴沈婕,也告訴你自己,我,肖堯,我是小姑父那種人嗎?我是奔著你們家的錢來的嗎?”
沈鴻生沉吟良久:“這就是問題之所在。”
“啥?”肖堯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話,有些吃驚。
“雖然還沒有發生過,但是在你的氣場中,我觀氣,看到你是有殺妻的傾向的,就像顧城那種人。”沈鴻生一本正經地告訴肖堯說:“雖然現在你還什麼都沒有做過,也許在不久遠的未來……”
“真是一派胡言!”肖堯大驚失色,沈婕也驚愕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