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九年,春,杭州。
這一轉眼,已是冬去春來,距離孫亦諧回到杭州也有好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裡,孫亦諧可說是前所未有得忙,忙到他連過年都沒能歇上幾天。
那他忙什麼呢?還不就是“西湖雅座”的事兒唄。
搞這種大工程,起步階段是最艱難的,通常在選址和買地的流程上就能耽擱掉三五個月,更何況……孫亦諧還是準備在西湖邊上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開酒樓,這其中要“疏通”和“打點”的關係可太多了。
好在,他孫家在杭州畢竟是勢大,再加上孫亦諧最近剛在錦衣衛那邊刷了點聲望,因此官府那邊也是處處給他開綠燈。
終於,在這年的正月二十,孫亦諧的這間酒樓算是正式開始施工了。
朙朝的木石建築工藝已經非常出色,即便孫亦諧提出了“層高八尺約25米),共四層”這種在當時來講相當罕見的要求,技術上其實也沒什麼問題,隻要你的人手和施工款能一直跟得上,這種工程最快三四個月就能竣工。
不過,那個年頭的大部分工程,往往是做不到這兩點的,所以拖個一年半載也是常事。
孫亦諧自是不希望拖那麼久,所以他這次可是搞了大手筆:江南一帶最好的工匠和督造幾乎都被他招來了,請的工人勞力也都是那種年輕力壯的,想來混日子的一概不要;造樓用的那些建築材料呢,也都是照好的買,本地的被買完了就從外地調運……
簡而言之一句話——不差錢,隻求把事情辦好。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到了那陽春三月,酒樓的工程進展可說是非常順利,孫亦諧總算也閒下來一些了。
可偏巧就是這時節,杭州城裡出了事端。
據傳,有一名喚“紅梅雀”的江洋大盜,趕巧不巧的就在這時流竄到了杭州府。
此人是何許人也?
四句話——綠林不齒皮子道,江湖難容虎狼徒,奸淫擄掠無不為,喪儘天良枉稱人。
您說就這麼一位,綠林、江湖、官府都想他死的歹徒,他怎麼還沒死呢?
很簡單,他的武功好啊。
好到什麼程度?這麼說吧……和同齡人比的話,他比沈幽然厲害。
可能有人又要奇怪了:一個江洋大盜,武功為什麼會這麼高?
或者也可以反過來想:一個三十歲時武功就達到一流門派掌門水平的人,為什麼會混成江洋大盜?
這就說來話長了……
各位看官也是見多識廣,想必大家都看過類似這樣的一種故事:
一名少年,自幼背負血海深仇,過著受人欺辱、顛沛流離的生活。
直到某天,他墜落山崖跌落穀底失足落水……
然後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遇到了一位絕世高手,或者是撿到了絕世高手留下的秘笈刻在山上的武功心法藏在猿腹中的經書……
同時,他還可能順帶著找到一些僅生長在這個地方的天材地寶,吃一口下去就可以功力暴增潛能激發百毒不侵之類的……
總之,在經曆了這一番奇遇後,待出山之日,這名少年的武功不說是天下無敵,也已經到了可以和那些頂尖高手有來有回的水平。
再往後的情節呢,基本就是這位少年重返江湖、橫空出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行俠仗義、處處留情,最終和一位或多位紅顏知己歸隱山林的路子了。
這樣的故事初聽初看之下,還是挺有意思的,但看多了之後,不禁就會讓人生出一個疑惑——假如這個少年是個壞人會怎樣?
或者說,他也不需要是個壞人,他隻需是個不好不壞的俗人,又會怎樣呢?
洪威,或許就是答案。
二十五歲前,他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朙百姓,以打雜為生。
論文,他倒也認識不少字,因為小時候家裡不算太窮,爹娘送他去念過幾年書,但他也就止步於識字而已了。
論武,他常年乾體力活兒,有膀子力氣,但武功他是斷然不會的,也夠不上綠林道上“壯士”那種天生神力的標準。
你說他是好人吧,他的思想覺悟可高不到哪兒去。
你說他是壞人吧,他也沒膽兒偷雞摸狗違法亂紀。
撿到小錢不交他敢,見著大財明搶他不敢;偷瞄人家小媳婦兒他敢,上前調戲他不敢;跟人打架他敢,下黑手他又不敢……善良淳樸他不算,奸惡貪滑他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