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攔下他了。
呼呼——
大風刮起,羅爾夫用自己的異能刮散了阻礙視線的煙霧。
濃煙漸漸散去,尼寇萊緊皺眉頭,他看向四周:驚魂未定的大公親衛們圍了過來,全心戒備地趕向黑袍人和埃達的位置,將他們團團圍住。
“圍死他!”
尼寇萊不爽地下令道著:“彆讓他碰到武器!”
“頭兒,”賈斯汀握著手臂上的一處傷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那家夥,那麼快的劍速……怎麼可能做得到?”
尼寇萊看著濃煙裡被圍住的身影,凝重地沉思著。
“我想起來了。”
“很久以前,卡斯蘭還在衛隊裡的時候給我們演示過,”尼寇萊皺著眉頭,拉起賈斯汀,向著黑袍人走去:“那種幾乎要超越聲音,瞬間極速的雙手快劍式:‘暴雨’。”
“卡斯蘭?超越聲音?暴雨?”
賈斯汀先是迷惑地自言自語,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驚愕地轉過頭:“可那不是獨屬於……”
“嗯,暴雨般的極速雙劍式,這種技藝,獨屬於卡斯蘭的那位終結塔同期,”隕星者嚴肅地點點頭,回憶著剛剛交手的感覺:“萊爾登血戰裡的傳奇女武神,翰布爾王室欽封的‘領旗者’騎士……”
他帶著些許不敢相信的語氣,默默道:“‘雨中之心’茉莉·洛蘭。”
“你是說……女騎士洛蘭?”賈斯汀臉色一變,他連忙轉向那個黑袍人,驚道:“怎麼可能——‘雨中之心’,她,她不是三十年前就戰死在東大陸的翰布爾了嗎?”
尼寇萊拍拍他副手的肩膀,搖搖頭:“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怎麼回事了。”
煙霧中,他們一起走向那個躺在地上的黑袍人。
“嘿!”
煙霧散去後漸漸清晰的視野裡,埃達矮小的身影出現了。
隻見她插著腰,指著被她的彎刀死死釘在地上的黑袍身影不斷地叨叨:“你的身手嘛,欺負欺負小白臉就算了,還想偷襲我……”
尼寇萊看著埃達的這副樣子,不由得皺起眉頭。
但下一刻,精靈護衛的嘮叨聲就戛然而止!
“誒——誒!”
埃達死死瞪著地上的人,張大了嘴巴,滿臉無辜而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人:“這這這這……”
尼寇萊臉色一變。
他顧不上嗆人的煙霧還未完全散去,三兩步趕到跟前,推開親衛們。
尼寇萊親手抓向那個黑袍人,然後渾身一震!
他發現了不妥。
尼寇萊一把拔出埃達紮在地上的彎刀,‘撈’住地上的那個“人”,麵色凝重地站了起來。
周遭的士兵們看清了他手上的東西,齊齊一片嘩然!
“怎麼回事……”
“剛剛明明……”
“你們檢查過了嗎?”
所有人驚愕的眼神中,賈斯汀走上前去,看清了尼寇萊的手,瞪大眼睛。
隕星者手上抓著的是一件黑袍。
一件空蕩蕩的黑袍。
它的下擺毫無憑依地垂落,在空中來回晃動。
隻有黑袍。
沒有任何活物。
尼寇萊死死地盯了手上的黑袍幾秒,這才瞪大眼睛,向副手投去詢問的眼神。
“沒有,頭兒,”賈斯汀知道他想問什麼,同樣吃驚地搖搖頭:“我們剛剛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沒遇見突圍的敵人,更沒人逃得出去。”
“搞什麼……”埃達顫巍巍地道,雙手緊緊地所在胸口,緊張地四處張望,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我明明丟中了啊……”
“怎麼不見了?”
尼寇萊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看看黑袍,又看看四周士兵的困惑而訝異的臉龐。
他低下頭,試探也似地,踢了踢地上,黑袍人所用的那對輕盈細劍。
雙劍聽話地被踢開,昭示著自己存在,並不是虛幻。
尼寇萊深吸一口氣,這才猶疑地開口:“賈斯汀,剛剛跟我們交手的……”
“的確是個活人吧?”
賈斯汀勳爵微微張口,欲言又止:“我……”
沒有人說話。
現場隻有那件黑袍,還在不住擺蕩,跟地上的細劍一起,散布著詭異的氣氛。
此時此刻。
“殿下,殿下!”
淒厲的呼號聲傳來。
尼寇萊一驚,連忙轉身。
是懷亞。
不遠處,在黑馬珍妮的身邊,懷亞·卡索,這位王子侍從官正像一個瘋子一樣,瘋狂地推開身邊的人。
他死命搜尋著視野內的每一個身影,麵上是克製不住的驚惶:“泰爾斯……泰爾斯殿下!”
“怎麼——”
驚疑不定的尼寇萊隻來得及說出一個詞,注意到他的懷亞就惶急地朝隕星者撲來,卻被身旁的一個大公親衛死死攔住:
“喂,北地人……殿下,殿下呢?”
侍從官惶恐地問著每一個人:“有人看到殿下了嗎?”
什麼?
散去的煙霧中,隕星者下意識地轉向黑馬珍妮的方向。
但他卻隻能看見一群驚慌失措的星辰人,以及外圍同樣不知所措的親衛們。
威羅矮下身子,著急地人群的角落裡尋找,傑納德在人群中穿梭,不時攔下一個人,皺著眉頭打量他,又失望地放開。
少了一個人。
少了……
這個念頭閃過隕星者的腦海。
他隨即僵在原地。
那一刻,無論是賈斯汀,還是埃達或羅爾夫,所有人反應過來的人紛紛變色!
“啊?”這是不知所措的埃達。
羅爾夫則瞪著眼睛,死死抓住懷亞,麵向他瘋狂地打著手語。
但隕星者更為粗暴乾脆地搶上,一把推開羅爾夫,雙手扯住懷亞的領口,表情猙獰地質問道:“發生什麼了!”
“王子——王子在哪兒?”
但懷亞一副幾乎要崩潰的樣子,他顫抖搖頭,語氣滿懷驚恐和擔憂:“沒有,沒有,刺客來得太快……煙霧太大,聲音太響,太混亂……我拉著殿下從馬上下來,我再去抓他,卻隻能抓到傑納德……”
傑納德臉色難看:“不可能,你們交手的時候,王子前一刻還在我身邊……怎麼會……”
尼寇萊壓抑著怒氣低吼一聲,將失態的懷亞一把推倒在地上。
但沒人顧得上在此時處理北地人與星辰人的關係了。
“是被那個刺客擄走了嗎?”
埃達驚恐地對尼寇萊道:“他跳起來的時候,避開了我的飛刀,從空中把泰爾斯擄走了?”
臉色蒼白的尼寇萊猛地抬頭,看向距離他們最近的房頂。
那裡,站著一個先前攀上屋頂,警戒周遭的大公親衛,手執弓弩。
“沒有,頭兒!”
那個親衛站在高處,一臉疑惑地道:“從剛剛到現在,哪怕是濃煙的時候……無論是街道、小巷、屋頂,任何稍高的地方……我用白刃衛隊的榮譽和性命擔保,沒有看到任何人離開!其他人也一樣!”
尼寇萊咬緊牙關,又轉頭看向從身後趕來的一個大公親衛。
那個親衛隻是搖搖頭:“地麵四周的出入口,都被我們剛剛布置的哨崗看得好好的,從刺客現身到剛剛為止,都沒有人進出——我們對過了口令和麵貌,也沒有人冒充自己人。”
尼寇萊徹底呆滯住了。
在這條街道上,無論是北地人還是星辰人,他們齊齊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隕星者猛吸一口氣。
他轉向周遭的戰士們,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在嘴裡,氣急敗壞地下令道:
“整隊,搜查!從這裡開始,到我們最外圍的封鎖線,周圍的每一堵牆,每一個小巷,每一座房子,每一道溝渠,乃至每一個人的身後!”
“攔截每一個可疑的人——我們的哨崗和封鎖線還在,不可能有人從這裡無聲無息地離開!”
凝重而詭異的氣氛裡,臉色同樣不佳的巡邏隊和大公親衛們轟然應諾。
他們各就各位、訓練有素地執行自己的職責:移動,整隊,散開,搜尋,所有人都焦急而緊張地左右張望,尋找著目標,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以懷亞為首的星辰人也準備行動,卻被幾個冷冰冰的大公親衛死死攔在原地,隻能著急地等在原地。
等待北地人搜查的結果。
但幾分鐘過去了。
“東邊的四條巷道,什麼都沒有!”
“麓湖宅邸周邊,很乾淨!”
“斧區到矛區的交叉路,沒有任何人!”
“棋牌室內外都找遍了!”
“南邊的房屋全部搜尋過了!”
“左邊的溝渠,沒有線索!”
“我們就差把刺客出現的房子給拆了,除了破碎的屋頂,連隻蒼蠅都沒有!”
無論是巡邏隊還是大公親衛,他們的搜尋都沒有結果。
聽著屬下的回報,尼寇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終於,賈斯汀帶著人,從最後一個小巷中走出,對著臉色鐵青的尼寇萊搖了搖頭。
“刺客出現的時候,我們的哨崗和封鎖線都是完好的,從製高點到地麵要道,方圓二百米,滴水不漏,刺客的煙霧也沒有影響他們,”賈斯汀的聲音聽著很艱難:
“但是……他們沒看到任何人突圍。”
“任何人。”
尼寇萊幾乎要把眼珠瞪出來了,他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副手,石化在原地。
怎麼會?
天上沒有,屋頂沒有,地麵沒有,巷道也沒有……
周圍數百米的距離,沒有人出入,也沒有人偽裝……
王子就這麼憑空……被人擄走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情況很清楚:周圍沒有,外麵也沒有。
他們找不到那個身影。
那個十四歲的身影。
那個能影響西陸兩大國未來的身影。
像是平白無故消失了一樣。
“操……”尼寇萊粗重地喘息著,對著四周的建築目露凶光,仿佛懷疑著每一堵牆的後方。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懷亞和羅爾夫擔憂地對望,彼此搖了搖頭。
“不可能,”埃達凝重地道:“這也太奇怪了……”
他的身側,賈斯汀勳爵深深皺眉。
“頭兒……”
麵孔扭曲的尼寇萊轉向副手:後者呆呆地望著地麵。
“死了三十年的‘雨中之心’突然出現又憑空消失,現在再加上泰爾斯王子……”
賈斯汀勳爵臉色蒼白地看著那件空空蕩蕩的黑袍,又看看地上不住晃動的雙劍,死命地眨著雙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們,難道我們真的是……”
“撞見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