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鴉與雪刃(上)_王國血脈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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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鴉與雪刃(上)(1 / 2)

尼寇萊眉頭緊鎖:“我不懂,白刃衛隊給了你一切……”

蒙蒂搖頭嗤笑,打斷了他:“你當然不懂。”

“你是卡斯蘭選中的人,是他寄予厚望栽培的未來指揮官,是能替白刃衛隊扛起整麵戰旗的存在。”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右手緊按在地上,死死拖動,望著尼寇萊的眼中滿是悲愴和不忿:“瑟瑞·尼寇萊,你是刀鋒閃亮的光榮雪刃,怎麼會理解我這種食腐為生的肮臟烏鴉?”

“對,白刃衛隊給了我們一切,但卡斯蘭……他卻唯獨沒有給我們選擇。”

聽著對方莫名其妙的話語,尼寇萊的心中生出怒意:“你要是再牽扯他——”

但蒙蒂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你知道個屁的卡斯蘭!”

亡號鴉狠狠呸了一聲,眼神忿怒:“你以為你是他的接班人,要幫他保護最後的名譽?”

“屁!”

尼寇萊怒火更甚,他正要開口,可蒙蒂自顧自地說下去,把隕星者的話堵死在嘴裡。

“那是我們正式入隊的第二天。”

蒙蒂壓下情緒,淡淡地道:“卡斯蘭突然對我說,他覺得我在斥候方麵很有天賦,正好,‘膽小鬼’萊肯病死之後,衛隊很缺這樣的人,晚上剛好有個秘密任務,要不要去試試看?”

尼寇萊臉頰微動——他記得這件事,他還記得卡斯蘭說出這件事時,其他人羨慕的表情和酸溜溜的語氣,以及大嘴臉上那抑製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但是……

尼寇萊看著蒙蒂情緒複雜的雙眼,下意識地合上了嘴。

“那個晚上,沒有月亮……”

亡號鴉輕聲開口,感覺像是在給孩子們講述一個久遠的教訓:“卡斯蘭帶著我,跟另外幾個衛隊老人一起,蒙起麵,去做了我入隊後第一件任務。”

他的眼睛裡冒出讓尼寇萊不寒而栗的精光:“一個商人,掌握了某件國王感興趣的東西,我們要去秘密找出這件東西,順便……”

蒙蒂頓了一下,用毫不在意的口吻結束這句話:

“……殺光他的全家。”

太陽被一片雲彩遮蔽住了,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陰影。

帶來若有若無的涼意。

“什麼?”

尼寇萊臉色一白:“你?”

蒙蒂雙肩抖動,五官顫動,靠著岩石笑出了聲:

“哈哈哈,”他的氣息極度不穩,語速忽快忽慢,像是剛剛從溺水中被救起的人:

“半夜蒙著臉,去殺人放火,很難想象,對吧?尤其對於威風凜凜的尼寇萊隊長而言——白刃衛隊是那麼美好。守護,就是你們最神聖的職責。”

尼寇萊沒有說話,他隻是呆呆地望著地麵。

“那晚的月亮很暗,連人血都是黑色的,看不清麵孔。”

蒙蒂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哆嗦著,瞳孔輕顫:“我是望風的,什麼也不用做。”

“但卡斯蘭,多米尼克,還有其他人……這些衛隊裡備受尊敬的前輩們,他們站在死屍堆裡,舉著火把,睜著麵罩之外的麻木雙眼,把一項特權留給了我,作為最特彆的入隊儀式:去殺掉最後一個活口。”

“一個在病床上,行將就木,奄奄一息的老婦人。”

靜靜聽著的尼寇萊,隻覺得心中微涼。

“他們解決了‘困難’的部分,那些手無寸鐵的孩童和女人,才把她留給我,大概是覺得我是新人,先從比較好下手的做起,慢慢習慣——反正她也快死了。”

蒙蒂似有若無地乾笑了一聲:

“但卡斯蘭他們不知道,我下刀的時候,她死前的表情,跟我奶奶去世前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當然,也許是我記錯了,畢竟經曆了那麼多……對第一個目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可蒙蒂的笑容還是淡了下來,眼神平靜無波:“但他們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

尼寇萊沒有說話,他隻是呆呆望著對方,身為本該保護兄弟的白刃衛士,此刻的隕星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蒙蒂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頭頂的雲彩緩緩飄走,炙熱的陽光重新投射下來,把他們納入光明。

“就這樣,刺頭,你們在皓月的光輝前,在大雪的見證下,高舉白刃,飲下烈酒,歃血盟誓,成為白刃衛士。”

亡號鴉淡淡道:

“而我,我,我在最深沉的黑暗裡,在幽幽的火把前,麵對前輩們的深邃目光,同樣高舉刀鋒,以鮮血為酒,以頭顱為證……成為了另一種白刃衛士,活在黑暗裡的那種。”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刀柄是不是入隊慣例的雪白色。”

“因為那個晚上實在太黑了,太黑太黑,根本看不清顏色——我連那個老婆婆的頸血都辨認不出來,更不知道我手中所持,究竟是不是白刃。”

尼寇萊深吸一口氣:“操。”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過來:龍霄城的白刃衛隊,老早就在暗地乾這樣的活計了,比我們想象得都要早——在閃亮堅韌的雪刃之外,總得有人丟掉底限,弄臟雙手,去乾粗活——這是卡斯蘭的原話。”

蒙蒂喘了兩口氣,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

“但他們老了,白刃衛隊這秘不可宣的醜惡一麵,也需要更新換代,卡斯蘭更需要新鮮的血液,需要接班人。”

“不是去做什麼精銳斥候和前線哨兵,而是成為一個不怕沾染滿手血腥的殺手,一把冰冷無情毫不動搖的刀刃,一件毫無底限毫無原則的工具。”

亡號鴉猛地抬起頭來!

他伸出手,無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膛。

“而在那麼多人裡,卡斯蘭偏偏挑中了我。”

蒙蒂咬著牙齒,麵色淒苦:

“挑中了我。”

風聲嗚咽。

兩個重傷的男人默默相對。

“那一天起,我放下雪刃,背上弩弓,戴上麵具,”蒙蒂頂著燒傷小半的麵龐,顫抖著牙齒,麵對尼寇萊:“成為一隻追逐死亡與腐肉的不祥黑鴉。”

尼寇萊頹然按地:“為什麼,大嘴,這些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亡號鴉猛地吸了一口氣,仰天大笑,笑聲蒼涼。

“你能怎麼辦?刺頭兵?”

“跟我一起去乾?還是求著卡斯蘭放過我,就當這不能為人所知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尼寇萊緊緊閉上眼。

另一邊,昏迷著的泰爾斯發出痛苦的呻吟。

蒙蒂淡淡冷笑:“你不知道……這可不像在鄉下應征領主的衛隊,隻要日常站崗灑掃,陪伴打獵,偶爾送個信跑個腿那麼簡單。”

他掙紮著握起右拳:

“努恩是個野心很大的人,不想僅僅做一個龍霄城裡的國王,但恪守中立、功能有限的暗室滿足不了他的期望——他需要的不是耳目,不是衛隊,甚至不是士兵,而是一把刀鋒,一隻黑手,一支沒有底線,不問緣由,絕對忠誠於他的殘酷傭兵,為他完成自己的野心。”

“卡斯蘭是其中之一,而我就是他的接班人。”

尼寇萊沉寂著,心中不斷回想起死前的卡斯蘭。

回想起那個複雜的冰山——嚴厲的冰山,大笑的冰山,愁苦的冰山,以及,死前那個,釋然的冰山。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自己成熟得不夠快,不能分擔卡斯蘭肩膀上的重擔。

才最終釀出那樣的悲劇。

但他今天突然明白了。

分擔卡斯蘭重擔的,另有其人。

“十幾二十年來,”蒙蒂死死地望著自己的拳眼:“你無法想象,我都到過些什麼地方,見過些什麼人,做過些什麼事,染上過什麼血。”

“殺人滅口,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記得深穀戰役之後,我們各自負傷,在自由同盟的軍營裡喝酒的時候嗎,”亡號鴉苦笑道:“你抱怨說自己成天守著宮門,太無聊了,羨慕我成天出外執勤……”

尼寇萊皺起眉頭:“我……”

“但你又知道些什麼……”蒙蒂搖搖頭。

他表情苦澀,似笑非笑:“在你們無聊地守門,訓練,甚至遠途跋涉去打硬仗的時候……”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帶著不同畫彩的麵具,披著同樣漆黑的鬥篷,行走在陰影裡,奔波在鮮血間,殺戮,綁架,欺騙,劫掠,威脅,刺探,狙擊,下毒,挑撥,強暴,虐待,刑訊……乾了幾乎所有能乾的汙糟事兒!”

“隻要有利任務,殺人就是家常便飯,從稚齡幼童到耄耋老人,我從不手軟;為了生存下去,謊言就是我的習慣,從刃誓兄弟到親戚手足,我已經真假難辨。”

蒙蒂的麵色一緊,右拳吃力一揮。

“從康瑪斯到星辰,從黃金走廊到荊棘地……混入人群的臥底,前線逡巡的斥候,殺人越貨的強盜,罪行累累的囚徒,狙擊目標的殺手,潛入敵營的哨探,挑起戰爭的間諜,為了努恩王,他需要什麼,我就變成什麼,一切隻為了權力服務——特彆在卡斯蘭退役之後,我的工作隻有變本加厲。”

“事實證明,摒棄了良知和道德的我是最出色的工具,披著白刃衛隊的皮,為他們服務的歲月裡,我狙殺了無數政敵,創造了無數機會,挑起了三場戰爭,努恩對我很滿意,他甚至把我交給蘇裡爾王子,期盼我成為後者加冕的臂助,成為他的王家刺客。”

蒙蒂低著頭,卻抬起目光,露出眼白瞪著尼寇萊,像吊死前的人一樣呼哧喘息著:

“你明白了嗎。”

“你不懂卡斯蘭,刺頭,因為我才是最靠近他的人。”

尼寇萊心情沉重,說不出一句話。

亡號鴉緩緩舉起左掌,覆蓋住自己的左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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