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
艾希達。
能量球。
約德爾和基爾伯特
血脈燈。
泰爾斯閉上眼睛,他發現自己無法厘清這些紛亂的元素。
太雜了。
太亂了。
但他沒有氣餒,反而從心底冒出一股久違的興奮感。
歸類紛亂複雜的現象,設定好假設和理論框架,剔除無關變量,歸納因果邏輯,最後驗證理論的完備性。
還有——那永遠不可證實的“不確定性”,永遠無法排除的“內生性”,永遠沒法趨近完美的“準實驗法”“反事實分析”。
這不就是社會科學那些永遠無法完美解答的誘人謎題,也是曾經的自己最喜歡玩的遊戲嗎?
而且,這次麵對的,不是無從下手、沒法驗證的多因果性社會現象,而是我自己身上的單一問題,同時可以反複驗證!
泰爾斯再睜開眼睛時,黑暗中的瞳孔裡,已經是滿滿的挑戰欲。
他試著靜下心來,厘清自己所麵對的現象。
樣本少,變量過多,機製簡單,太複雜的質性比較分析法qca)不可取,
直接用最基礎的密爾歸納法就夠了。
首先,以流血和失控作為關鍵字,選取案例和事件。
他緩緩閉上眼睛,熟悉的感覺湧回泰爾斯的大腦,各種紛雜的元素和因素迅速地在他的意識裡排布。
按照研究目的還有時間順序,對每個樣本,厘定出不同“條件”而非“原因”)、“結果”出現與否。
一個個事件飛快地在他的眼前閃過,去掉缺失值過多的事件樣本,組合每個事件的條件與結果,再在層次和種類上加以區分。
一個清晰有條理的的表格浮現在他的大腦中,四個可觀察比較的事件樣本排列其中:
樣本一:
條件1.1:奎德第一次毒打自己。條件1.2:流血。結果1:沒有任何異象。
樣本二:
條件2.1:奎德第二次毒打自己並準備殺害科莉亞。條件2.2:流血。結果2:失控,匕首憑空到了自己的手上。
樣本三:
條件3.1:艾希達準備殺害自己。條件3.2:流血。結果3:失控,他的能量球出現在我麵前。
樣本四:
條件4.1:自己在約德爾和基爾伯特,還有那盞燈麵前驗證血脈。條件4.2:流血。結果4:沒有任何異象。
列舉完畢,開始比對。
求同求異,歸納總結。
表格慢慢地簡化、歸一,合並組成一段文字。
泰爾斯輕輕地睜眼。
結論:在流血時遇見殺害事件,有幾率伴隨所謂的“失控”——周圍物品或能量,會發生不同程度的位移。
不,這個定論還太初步。
首先,樣本量還是太小,其次,某些乾擾變量無法排除。
然後,“殺害事件”看上去太遠了,可能是虛假機製,是不是殺害事件引發了某件事情,那件事情才是引發失控的真正原因?
另外,要想辦法把那盞燈也納入考量。
最後,隻能證明幾件事的相關度,因果推論上還是不足。
不管怎樣——泰爾斯翻身躺下——對於“失控”,至少有初步結論了。
那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突然感覺到大腦一陣疲勞。
果然,他狠狠地揉搓著兩側太陽穴,想這些事情對於一個七歲的大腦而言,還是負荷過重了麼?
但他隨即驚奇地自覺出不對的地方。
剛剛這些邏輯歸納和演繹,至少也該拿一支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來。
但它實際在自己大腦內的執行過程——幾乎隻是一瞬間?
半晌。
泰爾斯一拍地板,感受著腦部的疼痛。
果然,從魔能和失控,到所謂的血脈,再到這怪物般的思維效率——這具身體,這副大腦...
有異常。
泰爾斯這麼想著,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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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爾斯被基爾伯特禮貌地叫醒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床上,正整整齊齊地蓋在被子裡。
“泰爾斯,我尊敬的小先生,日安。”
基爾伯特恭敬地拉開落地窗簾,下午的陽光從巨大的窗戶中照射進來,將這個奢侈而舒適的房間照得通明。
帶著星辰圖案的華美保溫地磚、巨蜥皮製的休憩沙發、寬闊的銅製四柱床,房頂的瀝晶大吊燈,覆蓋式的壁爐都在泰爾斯的眼前呈現出來。
這一切都不斷地提醒著他,自己的生活已經不一樣了。
難以置信,幾個小時前,他還是朝不保夕,命懸一線的黑幫小乞兒。
而現在,他居然是整個星辰王國,最高統治者的血脈後裔。
“現在是下午兩點整,我衷心地建議您,此時起床並進餐,能有效促進您身體的恢複和保養。”中年貴族用不溫不火的語氣道,但泰爾斯能夠感覺到他的催促之意。
“還有,”基爾伯特友好地眨眨眼,微笑道:“出於陛下的願望,我們的第一堂課將在下午開始。”
“我想您也肯定有許多疑問,而我很樂意為您解答。”
泰爾斯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脫下難受的絲綢睡衣,摸索著,胡亂套上那件基爾伯特準備好的貴族常服。
“很好,”他眯著眼睛懶懶道,“我最喜歡上課了。”
還有,泰爾斯閉上眼睛,默默地想:睡得好好的,是誰把我從地下又塞回床上了?
“泰爾斯先生,您想必很喜歡這條褲子。”
“啊?”
“因為你正把它往頭上套。”
“什麼?長成這幅德性,居然是褲子?”
“泰爾斯先生,你看來對那件紐扣外套也是情有獨鐘啊。”
“哦,它是穿在外麵的外套啊。”
“泰爾斯先生,我想你會需要左手邊的那根皮帶。”
“嗯,謝謝,我說怎麼老是掉下去。”
半晌。
“基爾伯特先生。”
“是?”
“請你幫助我,穿上這身該死的衣服吧。”
“非常樂意,尊敬的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