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溫暖,包容,陽光的微笑。好像他每時每刻,都在感受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無論什麼樣的醜陋和肮臟,都不會讓他動容。”
“你的父親,凱瑟爾,他當年還隻是個在王都以張狂放肆而出名的紈絝王子,臉上全是讓淑女驚慌失措的壞笑——可沒有這種令人安心的笑容。”
泰爾斯驚訝地望向姬妮。
凱瑟爾王——張狂,放肆,紈絝王子?
他看見姬妮的目光閃爍,仿佛蘊藏著無限的感念和唏噓,然後緩緩吐出每一個字:
“那天,來到我們城堡裡的,是先王長子。”
“凱瑟爾陛下的長兄,米迪爾·璨星,曾經的王.儲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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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以為是科裡昂家族履約而來相助的,所謂三位高手,”詹恩公爵皺起眉頭,放下一封用黑色獠牙徽記做火漆的信,在三色鳶尾花下叉起雙手:
“僅僅不過是氏族內鬥中的失敗者。”
“他們假借著科裡昂家族的名義,用我們的請柬,借我們的遠航船隻,靠我們的通關特許,把我們凱文迪爾家當作傻子一樣利用,遠航過終結海,逃離痛苦之丘,隱藏到永星城,在我們的莊園住了這麼久,還取走了不少血液。。”
“是這樣麼?”
他的書桌前,站立著的極境騎士,卡西恩勳爵和塞舌爾勳爵都沒有說話,隻是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之間,那個滿頭大汗,跪在地上的中年禿頂男子。
卡西恩記得,那個禿頂的中年人,是和他一同來到老公爵麾下,為凱文迪爾的三色鳶尾花效力的終結之塔同期。
可惜,那個中年人的技藝不足,在一次戰鬥中重傷,從此隻能處理文職事務,但即使如此,老公爵還是憐憫他的境遇,信任地將遠航事務交給他打理。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卡西恩努力搜索著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是……是的……他們出示了科裡昂嫡係血裔才有的聖血徽記,那個金發的又態度惡劣地威脅我們……”跪著的中年男子,頭都快要頂到地麵了,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他們還有那封您的……您的親筆信……”
“行了,”詹恩公爵歎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旁邊的管家阿什福德,立刻知機地倒上一杯瑟拉公國原產的精釀葡萄酒。
詹恩勉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件事錯不在你,下去吧,下次記得謹慎點。”
中年禿頂男子如蒙大赦,不斷點著頭告罪,在塞舌爾的催促下,才顫抖著退出了書房。
“他曾經是個人才,但現在已經沒用了。”詹恩一臉痛惜地說,端起酒杯:“馬上派他再去一次東大陸。在公海上處理掉他吧。”
“彆在國境和領海內動手,我可不想犯殺人罪。”
卡西恩聽見這句話,心中一動。
“公爵大人,”他不忍地出聲:“如果您留下他,想必他之後肯定隻會更加儘心……”
卡西恩沒有注意到塞舌爾在旁邊給他打的暗號。
“平常的事務就算了,但這類關鍵的秘密事務,我可不想出紕漏。”詹恩公爵歎息道,“他犯了一次錯誤,心裡已經有了芥蒂和陰影,尤其是,他對前途的疑慮,隻會隨著時間逐漸加深。”
“而他知道我們跟科裡昂的聯絡,這牽扯到那個計劃。”
“你們都知道那個計劃有多重要。”
卡西恩終於注意到塞舌爾的暗號,於是低下了頭顱,不再出聲。
“下次出航,換個新人吧,”詹恩公爵失望地品了一口酒,“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們辦事可遠沒這麼鬆懈。”
阿什福德平靜地答話道:“忠誠與謹慎,都需要時間的沉澱。”
詹恩搖搖頭,歎息道:“可惜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那件事就在一個月內,而我們的人手又不能參與其中,最好不要出什麼意外。”
塞舌爾微微點頭:“大人,請放心,以如此大的代價所請到的那些傭兵,就算是刺殺陛下,也有足夠的機會。”
卡西恩勳爵微微一顫,不知道為什麼同僚如此大膽妄言。
詹恩頓了一下,一會兒之後,才把目光轉移到塞舌爾的身上。
“不要亂說。”小公爵冷冷道。
塞舌爾低頭告罪,卻在暗暗冷笑:
似乎,公爵沒有什麼不滿啊。
“你們該出發了,庫倫家和南垂斯特家都會派人前去,這個節點,不要跟他們起衝突。”
詹恩目光冰寒,謹慎地對著卡西恩和塞舌爾道:“等那些傭兵得手了,你們就處理掉動手的人。”
卡西恩猛地一震,他難以置信地抬頭:“大人!處理掉那些人?我們不是用彆的名義出麵雇傭的嗎?他們,他們有的人是我在終結之塔的——”
詹恩突然向他望來!
目光如劍。
卡西恩喉嚨一顫,這位極境的騎士,竟說不出剩餘的話。
“那就把你的朋友勸回去,”詹恩平靜地道,但阿什福德知道,這才是他不滿的表現:“換一個不是你朋友的人去。”
塞舌爾猛地一扯卡西恩的衣服後擺,將後者的話卡回他的嗓子。
“如您所願,大人。”精明的塞舌爾點點頭,拉著臉色鐵青的卡西恩,領命而去。
詹恩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平複心情,看向遠處,老公爵的畫像。
“卡西恩老了。”
他淡淡地道。
“這件事後,就把他派回翡翠城,或者他自己的領地上去吧。”
阿什福德麵色平靜,微微點頭
“至於那些科裡昂難民的事情,阿什福德,你親自去辦,就從那夜突然闖進蔓草莊園的騎兵查起,”詹恩灑掉杯底的紅酒,眼神冰冷:“聯絡科裡昂家——直接寫信給夜幕女王本人——告訴科特琳娜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見機提高我們的籌碼。”
阿什福德點點頭:“如您所願。”
“閔迪思廳的試探,我記得是交給了血瓶幫。還是沒有找到涅克拉?”詹恩眯起眼睛,看著阿什福德。
“沒有,大人,”阿什福德微微一躬,“血瓶幫現在群龍無首一片混亂,有謠傳他出國去尋找血之魔能師了。”
血之魔能師?
詹恩緊緊閉上眼,鼻子裡噴出一口氣。
他所受過的教養,逼著他竭儘全力,把那句毫無風度卻很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裡。
“沒辦法了,那就直接派我們的人手,去掌握血瓶幫。”詹恩公爵睜開眼睛,瞳孔裡毫無感情,他放下酒杯道:
“這兩個月內,我要掌控住血瓶幫的地盤上,從平民到士兵,貴族到商人的全部謠言和消息。”
阿什福德輕輕點頭。
“派去埃克斯特的信使也該回程了,看看黑沙大公願不願意抓住這個機會。”詹恩往後靠進舒服的躺椅中,眼睛眯起來。
等著吧,父親。
三色鳶尾花,很快就會更進一步。
如果順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