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反彎刀’的原型?”
刀疤中年人看著狼腿刀的古怪弧度,用右手的鐵手套,摩挲著左手上的四個戒指,慢吞吞地道:“兄弟會的傳奇殺手,因為你這樣一個小姑娘的創意而更換了武器,短短幾年間甚至改變了綽號——真是少見啊。”
“我叫它‘狼腿刀’。”婭拉冷冷地道,一臉逐客的模樣。
“有什麼關係呢,武器的名字再響亮都沒有用,”羅達輕笑道:“關鍵在用它的人——這把刀在你的手裡隻能切切肉,而在‘反彎刀’的手裡,它就能突破重重保衛,宰掉星辰王國的上一任鳶尾花公爵。”
婭拉緊蹙起眉頭,看著眼前的刀疤中年人。
“說正事吧,”婭拉冷冷地道:“老家夥不喜歡有人打擾生意。”
兄弟會六巨頭裡的可怕存在,山達拉·羅達嗤笑一聲:“你以為,拿‘反彎刀’就能嚇住我?”
婭拉沒有回答。
但她心裡卻是一凜。
對方是有備而來。
“你知道,我平時不怎麼管自己的兒子——一個生下來的種,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呢。”
“何況,他還是個廢物。”羅達輕哼一聲。
“所以我也不怎麼在乎他的生死,”羅達仰起頭,活動了一下頸部關節:“但是既然他跟了我的姓——還在兄弟會裡做事。”
“那我就不能容忍,有人借著他的命,來挑戰我的權威。”
羅達的話裡露出陰狠。
“也不能容忍,一個背了羅達家血債的人,居然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婭拉皺起眉頭。
她又環顧了一圈周圍。
怎麼辦?
艾德蒙什麼時候會回來?
老家夥呢?
“追查到這裡,花了我一些時間。”羅達淡淡道。
“我弄壞了十幾個乞兒才知道,四個一直沒找到的乞兒——嫌疑最大的凶手們,也許正躲在落日酒吧。”
羅達的目光剜向三個孩子。
科莉亞頓時嚇得流出了眼淚。
婭拉咬著牙,想起泰爾斯的話,踏前一步高聲道:
“他們三個跟你兒子的死毫無乾係!有個失蹤了的男孩,他才是殺死奎德的真凶!”
羅達哈哈大笑,臉上的刀疤一顫一顫地:“我知道——這個斷手的小鬼也是這麼說的,泰爾斯是嗎?跟新王子一個名字……那問題來了,他去哪兒了?”
婭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忘掉紅坊街的那一夜:“你不該來問我。”
羅達眯起眼睛:“那你為什麼把這三個逃跑的乞兒保護得這麼嚴密?落日酒吧,真的需要三個連盤子都端不動的乞兒來運作嗎?”
“這是我的事。”婭拉抿起嘴唇道。
出乎意料,羅達居然挑起眉毛,點了點頭:“也是呢。”
在婭拉的疑惑間,隻見山達拉·羅達毫不在意地往後一仰,向著手下們揮了揮手:
“所以,我猜你應該不會介意……”
“把這些逃跑的家夥,統統交給我?”
婭拉還沒反應過來,羅達的手下們就毫不猶豫地上前。
在三個孩子的哭喊和踢打中,打手們冷冷地把他們分開,粗暴地扛到肩上。
“婭拉姐姐——”科莉亞哭鬨著,被一個打手生生捂住了嘴巴。
而辛提被反扣著手臂,在劇痛中悶哼。
萊恩隻是瑟瑟發抖額,任著打手製服自己。
婭拉怒目圓睜:“你們——”
情緒激動的女酒保猛地拔出桌上的刀!
身影變換間,當初在紅坊街,壓得光頭斯賓投降求饒的疾殺刀,毅然出手。
目標羅達!
但她的刀遞不過一尺,就見羅達身形不動,猿臂一舒。
鐵手套再次穩穩捏上她的刀!
像是曼巴蛇被拿住了要害一樣,婭拉迅捷的身形頓時一滯!
婭拉震驚地看著表情淡然的羅達,隻覺得手中的刀像是掛上了萬鈞巨石,要全力握持,才不至於脫手。
此刻,女酒保的臉色難看至極。
不可能。
以速度和精妙、靈巧見長的疾殺刀,居然也被他……
“彆逼我,小姑娘,”羅達淡淡地道:“同是超階,但論起戰鬥,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毫不費力地放倒你。”
婭拉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的狼腿刀,被羅達生生捏彎!
鐵手套一鬆,放開已經變形的狼腿刀。
但隨即一道斧刃,生生地攔在婭拉咽喉前。
“這一次,”奧斯楚眼中戰意昂然:“你沒有機會了。”
婭拉咬著嘴唇,看著四周隱隱有包圍之意的敵人們,憤而出聲道:
“這裡是落日酒吧!”
“你們這是挑戰老家夥的權威!”
羅達冷冷地站起身來。
“聽著,小姑娘,”他眼中冒出怒意與恨意:“我尊敬你的姓氏,尊敬這家酒吧的主人——這是我沒有動你一根寒毛的原因,我已經釋出了最大的友誼和善意,以及對‘反彎刀’的敬意。”
婭拉不甘心地抬頭:“但你不能——”
但羅達咆哮著打斷她!
“廢話夠了!”
婭拉愣了一秒。
隻見滿麵猙獰的羅達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兒子的死有關嗎?”
“好幾百人都看見他來了你的酒吧,被你廢掉了一隻手。”
他知道了?
巨大的壓力下,婭拉的呼吸加速。
“他是怎麼被算計的——我一點也不在乎,至於什麼人殺了他,泰爾斯還是泰勒,我也不關心,”羅達呼出一口氣,獰笑道:“我隻打算,把跟他的死有關的人都處理掉……讓人看看羅達的手段,就足夠了。”
三個孩子的掙紮與踢打還在繼續,但已經漸漸無力。
羅達滿布刀疤的臉抽動著,令人恐懼地道:“因此,我對你已經很寬容了,小姑娘,你該去看看那個納爾·裡克!”
“為了他,蘭瑟可是說儘了好話。”
婭拉心中一震。
裡克?
“所以,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羅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露出猙獰的笑意:
“我僅僅隻是挖了他一隻眼睛,廢了他一隻手。”
羅達的語氣恢複淡然。
“放心,我不是殺人狂,也不是虐待狂。”
“隻是有些權威要維護。”
婭拉垂下頭,心中充滿苦澀。
怎麼辦?
我什麼辦法也沒有。
如果你在這裡,聰明的小鬼。
你會怎麼做?
“繼續做生意吧,我會賠償這裡的損失。”
羅達不以為意地轉過身,跨過一地亂七八糟的酒吧,走出大門。
“代我向‘反彎刀’大人問好。”
奧斯楚看著滿地狼藉的桌椅,毫不在意地丟下一個錢袋。
“你很厲害,”雷斧冷著臉道:“但我一定會比你更強。”
一眾人遠遠離去。
婭拉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隻留下空氣中,三個孩子的哭喊與掙紮。
婭拉捏緊拳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狼腿刀。
她臉色掙紮。
執刀的手開始顫抖。
孩子們的聲息逐漸遠去、變小,直到消失。
婭拉深深地低下頭。
“當啷!”
狼腿刀無力地落下。
落日酒吧的女酒保,膝蓋一軟。
她生生地跪倒在滿地的狼藉中。
“婭拉·薩裡頓。”
酒保顫抖著,無力地自言自語道。
“你真差勁。”
婭拉緊緊地閉上眼睛。
她幾乎要咬碎嘴裡的牙齒。
幾滴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
對不起。
對不起,小鬼。
淚水滴落在地上。
我沒能……
沒能……
保護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