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娜也無雙!”
“卡莎……的傻哥哥彆那麼早死!”
“琪娜……的也是吧!”
“讓我搶到下季度的拱海城優惠停泊位!”
“豐收女士在上,衣食無憂,必有汝佑,生活富足,定托汝福!”
“康瑪斯人?靠,吞老子錢的騙子草尼瑪滾蛋啊啊啊!”
“諸位!聽我一言!災禍勢必降臨,冥夜才是真——唉喲誰踩我!”
亂七八糟的呼聲和口號中,幾乎整個空明宮的人都一股腦衝出廳室,湧向望台,尋找最佳的位置,以觀賞今年的慶典煙花。
很快,整個翡翠城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尖叫,不同區域都放出他們自己的慶典煙花,回應空明宮的信號。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焰火接連騰空而起,五光十色,驅散黑夜,將整座翡翠城映得有如白晝,標誌著翡翠慶典的開始。
歡呼,怒吼,響鼓,高歌,舞蹈……翡翠慶典到來,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躁動了起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嗨,阿什福德。”
待大部分賓客們奔向望台,圓臉少女就隱去了笑容,她看向一旁笑眯眯的管家:
“宴會廳的升降機關有些不順暢,該修了。”
“馬上去,小姐。”
詹恩怒瞪了阿什福德一樣,但管家隻是笑笑。
圓臉少女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邁步。
“你去哪兒?”詹恩來到她身邊,冷冷道。
少女頭也不回:
“約會。”
公爵眉毛一顫。
“不,你今夜哪兒都不準去!”
詹恩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麵色僵硬:
“你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塞舌爾,你護送她去——”
但下一秒,少女突然回過身,扯住公爵的領子!
“詹恩·凱文迪爾,我親愛的哥哥。”
“還是那句話:少管我的事,”圓臉少女眼神犀利,表情冷漠,“現在,退後——你應該不想在這個場合,當眾抱著老二滿地打滾吧?”
詹恩目光漸厲,怒意更增。
“你知道我不會退後的,親愛的妹妹。”
少女麵色變冷。
塞舌爾適時地來到他們身側,打斷公爵與少女的對峙:
“女士。”
幾秒後,圓臉少女輕哼一聲。
“玩笑罷了,”她鬆開詹恩,看向一旁的塞舌爾,“你還是這麼無聊,塞舌爾。”
塞舌爾騎士這才恭謹低頭,鬆開腰間的劍柄。
“而你,你難道不該出去望台,讓所有人見到你領導著翡翠城,與民同樂嗎,”少女看向詹恩,諷刺道,“南岸的大公爵?”
詹恩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目中寒意無限:
“我們必須談談。”
少女聳了聳肩,興致缺缺:
“噢,迫不及待呢。”
南岸公爵瞪了她一眼,向阿什福德點點頭,轉身前往望台。
少女輕蔑哼聲,在阿什福德的盤子上撈起一杯瑟拉葡萄酒,一飲而儘,在後者的微笑中放下杯子,轉身走下樓梯。
但她沒走幾步,就被突然閃出的人抓住了手臂,扯進角落。
“喲,你不怕我了?”
少女捋了捋頭發,重新把它們撓成鳥窩,再穿起臟兮兮的靴子。
“我——”
在煙花的轟隆作響與無限光華中,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禮貌地開口,自我介紹:
“恕我僭越了,我是泰爾斯·璨——”
“我知道。”少女無所謂地道。
被打斷的泰爾斯壓低聲音,謹慎問道:
“所以,所以你真的是——”
“沒錯,塞西莉亞·凱文迪爾,”這一次,少女回答得乾脆利落,“簡稱:希萊。”
話音落下,塞西莉亞——希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疑惑得到肯認,泰爾斯還是怔了一秒,他下意識要伸手,但是立刻頓住了。
泰爾斯看著希萊那隻戴著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的灰色手套的手,麵露猶豫。
希萊嗯了一聲,抽回手。
“不握就算了。”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等她把那套簡易禮服塞回行囊,這才忍不住道:
“但你剛剛所說的話,‘自由裁量’,‘自有旁人代勞’,如果那是暗號,是隻有少數人知道的暗號,那你究竟是……”
“不是。”
希萊打斷了他。
不是?
不是什麼?
泰爾斯怔怔地望著她,希望對方能說多一點。
“大家各行其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本不該來找你。”
希萊再度開口,還是那副無精打采,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樣子。
“但在看過你最近做的蠢事,還接二連三透露給我哥哥那麼多情報,甚至有壞事兒的風險之後,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你警告了。”
泰爾斯思緒一僵。
最近做的蠢事……
本不該來找你……
有必要給你警告……
這麼說,她的確是“我方”的一員。
而且,級彆比我更高。
因為她藏得更深?
“但是,但你是詹恩的妹妹啊,”泰爾斯皺起眉頭,想要一個解釋,“你沒有理由對他不利……這怎麼可能呢?”
“世界無奇不有,”希萊伸出右手,再用蓋住燈光,“魂骨雅克”的鬼臉貼在她的掌心,向他詭異微笑,“萬事皆有可能。”
“可你是個凱文迪爾,是鳶尾花的後裔……”
“而你還是個璨星呢,”希萊背起行囊,不以為然,“也不影響你跟老爹反目,父子成仇吧?”
泰爾斯頓時語窒。
“那,你有什麼計劃?你向誰彙報?我們怎麼——”
但下一秒,希萊舉起食指,停在泰爾斯的嘴唇前。
“記得,單線聯絡,這不是你該問,也不是我該說的事兒。”
“若不想後悔的話,就把嘴巴閉緊了。”
希萊隨意地拍了拍泰爾斯的肩膀,語氣收緊:
“尤其對我哥哥。”
希萊看向站在遠方,關注他們一舉一動的馬略斯,麵露警惕:
“或者其他人。”
泰爾斯心情一緊。
他死死地盯著地毯,思量著這一信息的意義。
雀斑少女看著他的樣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麼,我們明天見咯,殿下。”
言畢,希萊·凱文迪爾恢複了她原先的樣子,隨性地跨步而出。
泰爾斯一個人站在原地,雙眉緊鎖。
但就在幾秒後……
“噢,差點忘了說。”
希萊突然折返,她勾住泰爾斯的肩膀,湊到他耳邊:“王國秘科……”
“向您問好。”
希萊把手伸到他麵前,折了折手掌:手心裡的“魂骨雅克”鬼臉,再度向他邪笑。
泰爾斯下意識地一顫,回過頭去。
但希萊已經消失在活動門之外,不見了蹤影。
王國秘科。
向您問好。
塞西莉亞·凱文迪爾……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希萊消失的地方,回憶起今天跟這個女孩兒相遇的一切。
可是……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覺有異。
他回過頭,剛好在一束煙花的閃光下,看見了詹恩。
凱文迪爾家的主人,鳶尾花公爵站在對麵的樓梯上,被焰火的閃光照亮。
他死死盯著泰爾斯,也看著他妹妹離開的地方。
【他會給你最難以預料,最意想不到的打擊。】
那一刻,詹恩的眼神複雜又晦澀。
泰爾斯隻能搖搖頭,攤開手,回給他同樣驚詫莫名的目光。
【而你得做好最壞、最糟的打算。】
煙花的光芒黯淡下去。
“砰!”
又一束煙花炸開。
但詹恩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獨留泰爾斯一個人,恍惚地呼吸著。
直到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回到現實裡。
“殿下,”馬略斯出現在他麵前,麵容肅穆,“你必須得知道……”
“不是現在,托爾,”泰爾斯長長地歎出一口氣,“我今晚有點累,需要休——”
“達戈裡死了。”
泰爾斯愣神了一秒,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什,什麼?誰?”
“孔穆托剛剛從熟人那兒得到的消息,”馬略斯一臉陰沉,不複往日淡定,“就在今天——過了零點了,確切地說,是昨天——晚上。”
“那個酒商,達戈裡·摩斯,死在了翡翠城監獄。”
酒商……達戈裡。
死了?
泰爾斯倒抽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後。
看向希萊——塞西莉亞·凱文迪爾消失的地方。
但那裡空空如也。
唯有衣袋裡,那枚屬於“魂骨雅克”的印章提醒他,方才發生了什麼。
“砰!砰!砰!”
煙花連綿而起,繽紛光彩於黑暗中接連炸開。
在它們的照耀下,空明宮猶如佇立城市中央的巍峨巨人,在忽明忽暗的焰火間顯露真身:宏偉,詭異,陰森,可怖。
而站滿賓客的四方望台,則若巨人伸出的巨臂,隨著一次次的爆炸與閃光,拉出長短不一的陰影,在無儘狂舞中反複來回,深深籠罩著整座王後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