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楚那是十幾歲的時候了,有一次少爺難得白天來看她,他們便一起去了山裡,爬爬山,順便挖點野菜回來做餃子吃。
等到下山的時候,他們在山坡上遇見了一隻受傷的兔子。
那兔子奄奄一息地窩在草叢裡,又瘦又可憐,她很想救那兔子。
少爺卻說,弱肉強食,這是自然法則,它這麼弱,醫好了也早晚變成豺狼野狗的盤中餐。
她當即反問少爺,如果是這樣的話,少爺當初為什麼還要救我呢?我也很弱,你怎麼不讓我自生自滅,被自然淘汰掉呢?
少爺說,那不一樣。
她又問,怎麼不一樣?如果世界運行的規律就是強者一定會吞並弱者,而弱者注定隻有一種命運,那像她這樣的弱者,豈不是應該早點去死。
少爺無言以對。
那天她很激動,覺得自己和那兔子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可憐,也是一樣的想活下去。
而少爺的言論,讓她感到很難接受。
於是她挺直了脊背,站在少爺麵前,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不能因為兔子下一秒會被吃掉,就對它見死不救,就像世界上還有很多像小玖一樣毫無反抗能力的人,而那些所謂的強者,不能因為我們軟弱好欺,就欺負我們,也不能因為我們平凡渺小,就輕視我們的生命。
她很少和少爺吵架,那天她說到最後也哭了,因為沒想到少爺的心這麼硬,更不願意接受任人宰割的命運。
她說完後,少爺冷冷看她一眼,留下一句:“隨便你。”然後他獨自朝前麵走去。
後來蘇玖瑤還是把受傷的兔子裝進了包裡。
她走得慢,少爺也不等她,天色漸漸黑下來,她一抬頭才發現少爺已經走遠看不見了。
但又往前走了一段,卻看到少爺又走了回來。
他把她身上的背包拿過去,背在了自己的肩上,還說:“反正帶回去了,我也會把它燉了,給你補補身體。”
她氣得一路沒理少爺。
回去後,她也一直擔心兔子被燉了,但事實是,少爺不但沒有燉了兔子,還幫她醫好了兔子,最終放回了山裡。
把兔子放生那天,她問少爺,不是說什麼弱肉強食嗎,怎麼還救兔子呢?
少爺把兔子放地上,順了順兔耳朵,對她說:“動物界的確是弱肉強食,但我們是人,人應該有不同於動物的選擇。謝謝小玖,讓我意識到,自己還是個人。”
過去的那些回憶,重新在腦海裡回放,蘇玖瑤才發現一切都清晰如昨。
她甚至還記得少爺把那兔子放在地上時,眼底流露出的溫柔,也記得他後來對小兔子說了句:“以後機靈一點,彆再受傷了,不要浪費我們小玖的一片好心。”
現在,蘇玖瑤已經了解了少爺過去的經曆,終於理解了他當時為什麼那麼極端。
可能,正是堅信著,成為強者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才咬著牙撐過了那麼多艱難的日子吧?
正想著出神,卻聽到顧寒夜咳了起來。
他一邊咳,一邊捂著自己的胸口,眉頭緊鎖,很痛苦的樣子。
“你怎麼了?我碰到你傷口了嗎?”
顧寒夜一直靠在病床上,但剛才抱過她,蘇玖瑤擔心是自己不小心弄傷他了。
顧寒夜卻搖搖頭:“沒,就是心臟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