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煬上船後,魏叔扶他到頂層甲板上,就要下船回去了。
顧寒夜這才知道,蕭重煬是獨自一人隨他們出海。
顧寒夜還注意到,魏叔臨走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蕭重煬對魏叔笑了笑,魏叔對他鞠了一躬,然後沉默地離開了遊輪。
看到了這一幕,顧寒夜心裡有一種異樣感。
玖瑤當時正在他身邊,靠在欄杆邊,和慕盈聊著天,慕盈把手輕輕放在玖瑤隆起的腹部,眼睛亮亮的,好像在討論腹中小寶寶的事情。
顧寒夜把手放在了玖瑤身後的欄杆上,把她護在懷裡。
蕭重煬出什麼幺蛾子都沒關係,隻要不傷害到玖瑤就行。
接下來的三天,蕭重煬幾乎都在頂層甲板上度過,有一天海上刮起了風,雖然有頂棚,但氣溫很低,蕭重煬依然沒有回船艙內。
他用那雙昏沉的雙目,眺望著遠處的海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顧寒夜看到了這情形,心中越發不安,便去找了父親。
父親讓他不用在意,說會看著蕭重煬。
顧寒夜覺得父親這次過於心大了,於是依然讓人暗中盯著蕭重煬的一舉一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就這樣在海上又過了三天,蕭重煬依然坐在頂層。
顧長海也經常上去坐一會兒。
年輕人的宴會太過熱鬨,人和人的快樂也向來都不相通,他更喜歡一個人呆著。
頂層安靜,加上蕭重煬總是在這裡,很少有人願意上來,難得安靜的角落。
蕭重煬靠在躺椅上,身上搭一條毯子,總是咳嗽。
兩個人無話可說,蕭重煬看他的海,顧長海也兀自靠在欄杆上,任由思緒如潮水,層層疊疊地朝著自己湧來。
海還是那片海,船還是那艘船,但佳人已逝,連鬥了大半輩子的情敵也快死了,顧長海深深感到了垂暮之年的孤獨。
他點起一支煙,也不禁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
或者說,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這時,蕭重煬冷笑了一聲,幾分譏諷,幾分自嘲。
“我就快解脫了,而你還得繼續受折磨,看來上天對我還是更好一些。”蕭重煬說道。
這是他們兩個這幾天以來第二次談話,第一次談話是上船之前。
那天,顧長海看到蕭重煬,問他:“一定要上船?”
蕭重煬反問:“怕我要你兒子的命?”
顧長海笑了,從懸梯口讓開,讓蕭重煬上了船。
這麼多年來,已經和蕭重煬明裡暗裡多次交手,他對蕭重煬套路的了解,就像蕭重煬對他的了解一樣多。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顧長海點了點煙灰,“你明知道,這是我和婉清定情的地方,何必在死前來這找不痛快。”
蕭重煬凝視遠方,嗓音暗啞地說道:“當年沒跟婉清上船,給了你侵犯她的機會,我後悔了大半輩子,做夢都想毀了這艘船,當然也包括你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