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室內,灰暗的燈光映照在牆壁上,勾勒出曲娥座椅上的陰影。
她身姿微微低垂,喉嚨動了動,試圖將被困住的話語擠出來,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是……這是顧楓給我的,至於他從哪裡得來的,我不知道。”
曲娥怕他們不信,睜大了眼,慌忙補充:“我是真不知道!最開始因為他有家庭和經濟上的顧慮,我們確實商量過,相愛一場並不一定非要廝守,這個年紀了,開心就好。但是半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很興奮地跟我說他很快就有錢了,還承諾一定要帶我遠走高飛!”
韓奕接過審訊的提問,冷肅道:“你沒有問他?”
語氣充滿懷疑。
“問了的。”曲娥承認,“他不讓我管,隻說這是彆人欠他一條命換的。”
這條線索讓審問室的氣氛一下提振起來。
韓奕和上官晏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在沉默中傳遞:看來這背後還有隱藏故事。
“還有呢?”韓奕問。
“沒有了,朝珠的事他真的隻對我透露這麼多。哦,我還問他,那楊莉怎麼辦?因為之前他說不能和楊莉離婚是有原因的。他說他已經找到方法處理了,還說隻要我們移民國外,再也不回來,以後誰都拿他沒辦法。”
韓奕一隻眼睛虛了虛,質疑道:“你確定他說的是‘誰都拿他沒有辦法’?”
曲娥不知道這句話哪裡不對,一頭霧水地點點頭,確認顧楓當時就是這麼跟她說的。
上官晏思索了一下,以她對韓奕的了解,他問話每一句都是有意義的,之所以反複確認這句話,一定是他發現了什麼。
韓奕倒也沒在糾結,但也沒解釋。
他繼續審問曲娥是否知道顧楓和彆人合謀給楊莉下藥,想逼她自殺的事情。曲娥矢口否認,當然在現在拿不出證據的情況下,她是否真的知情,也隻能等後續調查中的關聯證據了。
審問結束後,韓奕出來和分局的小王商量,因為贓物的出處不明,再加上當時電死顧楓的那本改裝過的書,就是介紹清朝文物的,基本可以確定他的凶殺案和那串朝珠分不開關係,所以希望分局能先把證物轉交給市局,好用於調查。
這麼大的事情小王肯定是沒法做主,他跟韓奕保證明早等他們局長來後會請示他,這種相連案件借調證物的事情並不少見,所以問題不大。
……
在回市區路上,上官晏心裡默默記下了韓奕剛才問曲娥的問題,一直想得到一個解釋。
“為什麼剛才你要再三確認顧楓對曲娥說的話?”她自己回味了半天,沒覺得有什麼線索呀?
韓奕淡淡一笑:“人下意識說出的話不經過大腦過多的分析和篩選,因此可以繞過一些意識層麵的思考,才往往會透露出真實想法。”
這句話並沒有幫助上官晏理解他發現了什麼。
“曲娥當時問顧楓‘楊莉’怎麼辦,有特指。如果正常回答的話,顧楓隻會針對‘楊莉’這個人。”韓奕知道對於沒有長年刑偵經驗的人來說,是分不出區彆的,所以進一步解釋:“如果顧楓對她的回答是‘隻要我們移民國外,再也不回來,楊莉也拿他沒辦法’,那就沒問題。但他回複的是‘以後誰都拿他沒辦法’……”
韓奕在這裡停頓了下來。
不過數秒,上官晏在他的點撥下很快恍然大悟,這句話中的“誰”其實不是指的楊莉,因為他當時已經有了對付她的毒計;這句話針對的是某些他忌憚的人,“任誰”都拿他沒辦法了。
韓奕對上官晏的悟性滿意地點點頭。
顧家,到底還有多少秘密?之前困擾上官晏的直覺感受又在腦中盤旋。
一家人貌合離神,好像每個人背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風平浪靜下暗湧叢生。
這家人太奇怪了……
淩晨2點。車燈投射出冷白的光芒,在狹窄街道中,勉強勾勒出前方道路。
捷豹緩緩駛入上官晏家門口,光線所及下突然竄出兩三隻貓上下逃竄,動作快如閃電。
上官晏下車,跨上台階後猝不及防地停下腳步,一雙圓瞪的黃綠瞳孔,在門下的陰影中閃爍著詭異的反光,黑貓體態融進昏暗難辨輪廓。
它的身下,一隻鴿子被開膛破肚,撕咬到血肉模糊,殘肢散落。
一股刺鼻的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上官晏皺眉捂住了鼻子。
黑貓和她對峙,猙獰地咧開兩顆獠牙,一聲像幼童哭泣般的嘶叫劃破夜空,如同一道尖銳的刀鋒切入寂靜的夜幕!
瞬間,上官晏感到一根寒意凝結成的細線在背脊上湧動。
屋頂上剛逃走的另一隻貓,探頭出來,同樣發出咕嚕咕嚕的警告聲。
“怎麼了?”韓奕走到她身後,見她停滯不前,偏頭探身,看向前方。
深更半夜看到這種情形,多少有點瘮人,但是韓奕並無感覺,他從身後移步上前,用腳把黑貓趕跑:“去去去,你還跑這兒宵夜來了。”
回頭沒當回事的跟上官晏說:“你進去拿兩張報紙給我,我來處理。”
上官晏不看報紙,隻找來一本過期雜誌。韓奕把鴿子屍體一包,手上微頓——
鴿子耷拉的脖子呈現異常的折痕,貓可擰不斷它的脖子。
他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湧出一絲難以名狀的疑惑,然後謹慎地環顧四周,黑暗中,一切都變得迷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