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晏一驚,她記得那天宴會的時候有看到過那個小朋友,學名叫曾天洋,顧家人都叫他小寶。
6歲的樣子,皮膚偏黑,有些瘦弱,五官上和顧玲站在一起看能看出是母子,但如果單看小孩的話,倒不會馬上聯想到她,可能孩子更多的特征隨他爸。
“怎麼走丟的?”她問。
“曾天洋從幼童繪畫班裡放學,保姆去接,沒接到人,周圍都找遍了也不見蹤影,現在失蹤已經超過兩小時。”
上官晏雖然沒有結婚生子,但小孩走丟這樣的事,任誰聽了都會揪一把心,那對於一個家庭是致命的打擊。
“有沒有可能和其他小朋友去玩了?周圍人都問過了?”
韓奕遺憾道:“顧玲把25個畫畫班小朋友的家長電話都打了一遍,小寶沒跟他們在一起,隻有一個家長還沒有聯係上,但榮子默已經拿到地址,過去了。”說到這兒,他輕輕吐口氣:“但願曾天洋就是在這家,大家隻是虛驚一場吧。”
說完,車廂裡一片沉默,他們誰都不想往壞的方向考慮。
兒童失蹤案是最難辦的,首先要和時間賽跑,每一刻的拖延都有可能影響案件的結果和性質。
其次是失蹤原因的多樣性,拐賣,綁架,自己走丟,意外,死亡等,不確定方向就很難力往一處使,從而浪費黃金偵破時間。
再次是線索證據匱乏和流動性,小孩子遇到危險不會像成人那樣下意識留下證據,如果沒有人證或監控,非常難查行蹤;有時候就算查到了行蹤,但因為兒童易轉移的特點,當他們一旦離開相關城市警方執法範圍,就會讓追尋變複雜,從而拖慢偵破速度。
上官晏隨韓奕再次踏入顧家。
和第一次宴會那天剛踏進房子的感覺不同,退去那日的熱鬨和人氣,房子中原本的氣場原形畢露。
也不知是因為客廳灰白牆麵的黯淡,還是因為之前顧楓死在家裡的緣故,總之,上官晏感覺這裡陰氣沉沉的。
現在又出了這事,這家人就像冥冥中被詛咒了一樣,一件壞事接一件壞事的發生。
此時,楊莉坐在單人沙發上,一隻手搭扶手上撐著額頭,臉埋在掌下,陰影中看不清神情,另一隻手不停的至上往下順著自己胸口,像似自我安慰。
負責接小寶但沒接到的保姆,兩隻手緊張地拽著衣角,站在客廳角落被兩個刑警圍著詢問。
“……對,小寶每周五都去上課的,開班時間是早上8點,下課10點,一般小寶都會等著我去接他。因為路況不穩定,我有時可能會晚到一點,但他都會乖乖在教室等我的,從來不亂跑。”
顧宥均也在,他靠在窗戶邊雙手叉腰,沉默地看著在客廳中央踱步來,踱步去的顧玲。
她焦躁的對正為她做筆錄的田芯埋怨:“……孩子又不是在家丟的,你們老盯著我們在這裡問問題乾嘛?有這功夫還不趕緊出門找人!”
“顧女士,這是程序,是為了……”田爺視線掠過顧玲肩膀,見來人後喊了一聲:“副隊。”
屋裡的幾個人齊刷刷轉頭看向他們。
韓奕接著田芯未說完的話對顧家人解釋:“詢問家人是為了更快了解孩子的生活信息和行為模式,從而分析出他去向的可能。”
“我們家小寶平時就很聽話,不可能自己亂跑的。我這左眼皮一直在跳。”顧玲無助地看向楊莉,帶著哭腔:“媽——你說小寶會不會……”
楊莉從掌間終於露出臉,滿麵愁容:“呸呸呸!小寶不會有事的!不是還有一家家長沒回電嗎?肯定在那兒!”
可惜,這最後一點希望在榮子默反饋回來的消息中熄滅了。
那家人是不小心把手機丟車裡了,沒聽見。
榮子默和兩名刑警上門後,在對方允許下,把他們家的房子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他們家的小朋友說他走時曾天洋還在教室裡,趴在窗戶邊看外麵,應該就是在等保姆來接他。
已經安排一波刑警調查了這家繪畫班,它是在所屬街道,老年社區活動中心租的一間小教室辦的幼教興趣班,雖然是私人承辦,但手續,法律文件齊全,沒有經營問題。
教室裡有監控,調查後發現,繪畫班今天是9點50分左右下課的,班裡當時就一個當課老師,一個負責管理的老師。
視頻裡,陸續出現學生家長進教室,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亂做一團,曾天洋那時的確趴在窗戶外像在等人。
然後當家長們圍著老師打招呼,寒暄自家孩子課堂表現的交流間,小寶一個人背著書包在眾人視線之外溜了出去。
監控時間顯示是10點02分左右。
現在不管是顧家人還是警方,都把最後線索的希望壓在道路監控上了。
在等榮子默去找交警大隊和片區分局協助的時間中,上官晏見這屋子裡最安靜的那個人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從偏廳的後門去到後院裡。
她也跟了過去。
後院很粗糙,缺乏認真打理的雜草與幾株不甚顯眼的植物混雜在一起;圍牆邊一排破舊的花盆中盛放著無人在意死活的普通花卉。
中間一個簡陋的歐式小水池,噴泉口早已被褐色鐵鏽堵死,黃綠的水麵上浮著水草和青苔,是蚊蟲最愛聚集的場所。
但顧宥均不在意,他站在水池邊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煙,嫻熟地抖出一根來叼嘴裡點上,煙草香自帶滅蚊效果。
他知道上官晏就在身後,但還是淡定地先吸了一口煙,吐出白霧後,才轉頭把另一隻手上的整包煙遞給上官晏,揶揄道:“怎麼?你也想出來抽一口?”
上官晏看了眼他的手,沒理他這話,而是帶著質疑問:“剛才怎麼沒聽你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