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仙陵城素有不夜城之城,簷牙殿上,屬於夜明珠的光輝挑著窗欞前燈籠清影,淡淡的碎華散了一地,斜斜透過殿窗向內陳鋪過去。
風花雨月,平添惹人心煩意亂。
寧非煙目光呆滯地看著牆壁上刻畫精致的紋路,腦子一時懵了。
她全無準備,令人難以啟齒的羞恥讓她蹙眉含疼的麵容上霎時浮現出一縷驚心動魄的暈紅豔色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乾淨雪白的軟褥點綴入梅畫。
寧非煙掙紮動作驟然僵住,她仿佛瞬間明白了什麼,素來迎風清雅的淡色瞳子陷入良久的空洞與惘然。
扼在她後頸間的手掌不知何時鬆開,蒼白冷硬的手指劃過她的背脊與腰線,將她試圖逃避的身體強硬掌控。
帶著一絲酒醉氣息的唇忽然覆落在她雪白的秀肩上。
那並不是一個吻,而是進食的姿態。
肌膚傳來深楚的刺痛感,冰冷的獠牙深深將她咬開,令人糜軟的屍毒徐徐灌注至她的身體之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寧非煙難以忍耐地發出顫抖的壓抑的聲音,纖細的眉蹙得更低了些。
寧非煙從未受過如此對待,那陌生冰冷的手掌讓她心生惱怒厭惡。
雖說魅魔本性放縱易淪愛欲,可平日裡她身居高位,自是無人敢侵。
縱然在外界她出了名的風流薄情,遊戲紅塵,可唯有她自己知曉,她的風流薄情,怕是隻有薄情二字占據其真。
她極極厭惡魅魔的種族天性,就隻因魅魔品貌,名動六界四海,卻因力量不強,自古以來沒有自保能力的魅魔命運十有九悲。
即便是當今正邪分明的世道裡,不論是她們魔界各方貴族的王殿之中,還是仙門百家的寒山獨院裡,仍是藏有不少供人享樂折磨的魅奴,被強者采補修行。
打破自己命運與本性的魅魔本就多,如今能夠在魔族一方之地站穩腳跟上得了台麵的魅魔哪個不是一路打滾爬過魔君、魔將、王爵的床。
縱然一開始憎惡抵觸又如何,魅魔放蕩的天性就像是一個詛咒,要麼半點不沾情欲之事,一沾,那便是永世沉淪,日日放縱。
寧非煙擅長將男子玩弄於鼓掌之中,但她涉事紅塵這般年月,卻也始終衣不沾水,葉不沾身。
今日,她算是狠狠地栽了一個大跟頭。
燈火搖燭,斜影入牆。
侵壓在她身後的少年依舊咬著她的肩膀,鮮血從他唇下溢出,蜿蜒而落,積入纖薄精致的鎖骨之中,看起來淒妍絕倫。
她死死咬唇,也難以抑製痛苦的聲音溢出,漆黑瞳仁滿是沉甸甸的暗澤,眼睛裡的神色亂得一塌糊塗。
她將汗濕的下巴抵在牆麵上,輕輕抹出一指。
她看著指尖的紅痕發了一會兒呆,她忽然淒澀一笑。
多麼不堪的身體啊,她分明無情無心,對身後那少年更是沒有半分有關男女風月的執念,可這具如詛咒般的身體卻又是無比嘲諷。
更可笑的是,這少年還將她當成了旁人。
寧非煙將指尖血抹在百裡安蒼白的臉頰間,百裡安抬起一雙猩紅妖異的眼眸看著她,目光渾然不複人類的清明意識。
寧非煙順勢捏起他的下巴,臉頰暈紅,目光微冷地看著他,聲音卻是出奇的輕鬆隨意:“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少年,我這身子壞了便是壞了,反正終歸最後都是要被人糟踐爛到土裡去的……”
都快被人撞在牆麵裡頭去了,滿身狼狽,她還不忘閒心淡氣地端著他的下巴,細細端凝打量著百裡安的臉,點評道:“索性這小模樣長得倒是異常出眾,得人喜歡,毀在你手裡頭倒也不是叫人那般惡心。”
隨著女人搖晃的動作,她額間發絲柔軟的垂了下來,難免糅雜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她低喘一聲,媚而寒涼的嗓音繼續:“但我希望你能夠到此為止,現在你吃下去的可是一隻魅魔,若是徹底激出了我的種族天性,遭殃的可是你。”
百裡安那雙猩紅的眼睛凝了過來,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的眼睛,忽然頭一低,張口將她一根手指含進了口中,用尖尖的細牙輕咬道:“不要了?”
寧非煙眼皮一跳,心道居然還真能有商有量,這少年不錯。
她認真說道:“不要了。”
蘇靖目光幽沉,十指緊揪床單。
誰知,百裡安忽然低頭咬了她一口脖子,冷聲道:“阿嬈,既是你自己提出一夜,那便是一夜,既要藏劍,那邊該是說到做到!”
寧非煙連一段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口中斷斷續續地嗚咽著,低罵著,也聽不清話音罵的是什麼內容。
隱隱約約隻能夠聽見‘混蛋’、‘蠻子’、“誰是你家阿嬈”幾個混亂的字眼。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她身體抖得不像樣,俏臉埋在牆麵裡。
她薄涼的眸子逐漸不複清明,心緒混亂極了。
魔君陛下與這少年玩的都是什麼虎狼之詞,藏劍?這玩意兒能叫劍?還能這麼個藏法?
感情過往陛下也被這小子欺負得不要不要的。
可陛下喜歡當藏劍大家,不代表著她也喜歡啊。
青紗搖晃,如風起室。
玉榻曳響,女聲嬌軟動聽。
被吃了個裡外透徹的寧非煙有恨難言,她有些無力疲憊道:“你不許再繼續了。”
百裡安眉頭一挑,在她耳垂上用力咬了一口:“不許我什麼?這不是你自己在動嗎?”
寧非煙:“……”
的確,魅魔的天性一旦被打開,便會無休止的下去,直至饕足。
可她內心不願,身體卻無比誠實。
就連百裡安伸手撥開她手掌時,她都難以拒絕反抗。
她的反抗逐漸無力,再次一臉懵地被拍在了牆麵上。
如果她不是魅魔,今夜定然有著無數解脫之法,可她生來就收到了天性命運的詛咒,漸漸的她開始喪失本性。
牆麵不知何時留下來貓爪印般的道道指甲痕跡,寧非煙俏麗的容顏如飲烈酒一般滾燙通紅。
她眼中亦如幾欲滴出的水汪汪,模模糊糊間,她覺得跪著十分吃力,似是還央著他換一個姿勢。
他沉默不肯。
寧非煙隻好耍小手段,輕輕蹭他,撒嬌央求:“師尊~徒兒腿都跪軟了,師尊換個姿勢懲罰徒兒可好?我再也不殺人了,你便換一個吧?”
一場迷亂之中,其實她發現這少年很好哄的,當他捏疼她的傷手,她若是能夠軟軟的喚上一聲‘師尊,我疼~’,他便會運轉靈力,將她那隻折斷的手療好。
亦如現在,她說跪著好累,他也會大發慈悲地恩準她換了一個舒服偷懶的姿勢。
但若是她求他輕一點,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這少年用事實向她證明了,他絕對不是什麼清淺之輩。
是城,放縱之夜。
清池,冷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