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相隔甚遠,她們二人也能夠感受到大地不安的震動,隨著那團血雲越散越濃,幾乎壓沒天際那道廣闊的地平線,天地忽然寂靜,宛若末日前兆般,一種無法形容的無聲可怖。
就連天地間的長風,都帶著一股子猩濃如血的味道。
寧非煙遙望天際,麵色不由大變。
蘇靖蹙眉:“怎麼了?”
寧非煙神情沉重:“魔都皇城的結界破了,有人在攻城!”
聽聞此言,蘇靖也覺有些不可思議:“攻城?”對那巍巍魔都皇城攻城?
“人間尚有諸子百家相互爭戰,仙界亦有兵變之爭,在這個弱肉強食的魔界裡,種族有萬千,攻伐魔都皇城之事雖然罕見,卻也不是沒有。”
曆代魔君掌界,皆會發生君位動搖,四方造反起叛之事,但這般突然起兵進攻魔都的,的確少見。
如此可見,今日這場反叛作亂,怕是做足了準備的。
寧非煙再無閒談的心情,飛快起身打出三隻紫蝶,一隻飛入皇城以觀情況,一隻飛入南方不知魔君歸程達至何方,還有一隻飛的不遠,仿佛在與誰傳信召喚。
回到山洞,溫含薇已經醒了過來,她眉心靈台閃爍,禦霄劍已然不再鞘中,見到蘇靖回歸,麵染憂色道:“魔界忽然起了一股很強烈的邪氣,正直逼魔都皇城方向。”
寧非煙道:“山中巡邏守衛軍已經撤離歸城,此山我們也不可多待了,天乾山乃是亂軍殺來的必經之路,眼下除了皇城以外,都不安全,你們必須同我儘快折回皇城。”
葉簾道:“進城容易,想要再次出城,怕是難如登天了。”她看向蘇靖身後那個清俊如玉樹的白衣和尚,道:“迦臣,你怎麼看?”
和尚安安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隻是一眼,目光就粘了上去仿佛挪不開了。
他良久才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聲線微顯澀然,道:“理應先度過眼下這道難關,更何況司塵小施主尚在皇城之中,他陷困境,不能坐視不理。”
葉簾神情微異,似是覺得迦臣與往日裡有些不一樣了,一種奇怪的勁兒說不上來,她壓下心中古怪的想法,點了點頭:“也是。”
商量好去向的眾人未得停留,在寧非煙的一番幫忙掩飾氣息下,眾人朝著魔都皇城的方向浩浩蕩蕩地趕了過去。
禦劍飛出天乾山,便可以看到來自天際之下,血雲低壓的遠方大地上,黑壓壓一大片大軍已破開各路防線,以著絕對的碾壓之勢,布陣圍城,碾壓而來。
看到這一幕,葉簾終於明白寧非煙為何要提出重回魔都的提議了。
那片大軍聲勢浩蕩,且空陸兩方的去路皆被堵死,待到眾人察覺之事,圍城之事已然大成,若是此刻孤軍離開,怕隻有思路一條。
此刻的魔都皇城持有的態度也十分明確堅定,陣列四方,聚城堅守。
縱然寧非煙依靠著四河主的身份,帶著這一批陌生的麵孔返回魔都在這緊要關頭,也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待到眾人齊齊歸城時,外界的天空早已被一片血雲裹覆,而於此同時,魔都皇城內也以著雷霆之勢,防務及時地部署完畢。
四方兵塔瞭望台也駐紮了魔眼箭衛,將偌大的戰場觀的一覽無餘。
百裡安與尹白霜前腳剛一落地,便與匆匆趕回朝暮殿的寧非煙一眾人碰在了一起。
眾人之中對於魔族大勢最為了解的莫過於寧非煙了,她挑了一些緊要的消息,飛快向百裡安說明道:“是內鬥,帶頭起兵叛亂者是老魔君手下最為忠誠的部氏之一,蠻邪一族。”
因為是千萬年來最忠誠的魔族部氏,所以在此之前,一直被視為自己人,所以是內鬥。
百裡安卻抓住了極為重要的一點:“是老魔君手下,而非現任魔君?”
寧非煙搖了搖首,道:“於此無關,蠻邪一族是魔族之中最為古老的一個氏族,它們實力極為強大,種族子民繁盛,但天生智力低下,隻知一味認主效忠,故而,此部族也是曆代魔君最不設防的種族。”
可是偏偏就是智力低下的蠻邪一族,挑在了魔君與葬心二人離開魔都的時候挑起了戰爭。
若寧非煙沒有猜錯的話,妖帝複蘇這等子大事,縱然蜀辭不複首河之位,怕是也早已接授命,去往東部或是西部鎮壓亂局了吧。
如此,魔君、蜀辭、二河、三河這幾大主力皆不在皇城之中。
四河寧非煙身中奇毒之事也非是秘密。
如此算來,此刻真正上得了台麵的,也隻有新晉的一河司塵,以及行蹤未定的五河蘇息了。
尹白霜聽百裡安同她討論得格外火熱,蹙了蹙眉,道:“你在這同人聊得熱火朝天做什麼,這與魔君的婚事還未成呢,就將自己當成魔界的女婿急著給那女人守‘家業’了?這是魔族的戰事,你在此湊個什麼熱鬨勁?”
不等百裡安說話,寧非煙就已是先開了口,笑容可掬道:“這是魔界之事不假,可待到蠻邪一族踏平魔都皇城,尹大姑娘覺得一河古秘在戰火之中安能尚存?”
尹白霜被她不溫不火的言語嗆得頓時失了言語。
百裡安也未想到在如此時候裡,魔界竟然還會發生如此大事,想必女魔君她也是吃死了蠻邪一族的愚笨蠢忠,實力強橫,這才放心離去的。
且不說關於記載界門的古秘至關重要,如今戰軍早已圍城,縱然想置身事外、袖手旁觀怕已是不能。
很快,城中一名魔將內官匆匆趕入朝暮殿內,說是奉彌路少君之命,請寧非煙前往內政大廳指揮戰事。
這倒是不奇怪,反倒說彌路會在如此緊要關頭請寧非煙主控戰事太正常不過。
寧非煙素來謹慎詭詐,算無遺策,更為難得的是,她的這份心智不僅僅表現在了爭權奪勢、勾心鬥角這一方麵,縱然對於政治上的軍政大事的熟悉掌控程度,在魔都之中也難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