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說過,攜領陰物危害人間,即便你是本座的兒子,也定不輕易饒恕!”百裡羽目光冷厲無情,還有深深地失望。
我沒有!
百裡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荊棘刮破他身上的衣衫,穿破他的肌膚,鮮血在他身下很快彙聚成一灘小河,將冰雪融化染紅。
百裡安眼眶委屈得通紅,臉頰上滿是鮮血,牙齒死死的咬住尖銳的荊棘。
口腔柔軟的舌頭被紮穿刺破,摧毀性的雷火順著他的口腔燒至他的肺部,灼熱毒裂的溫度讓他生出一種五內俱焚的感覺!
李玄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鬆懈感,但更多的是……目光怪異的偷偷打量著這位千年仙人,劍宗大宗主。
心想,哪有人做父親是這樣的,一來就二話不說將自己的兒子打成重傷,你不先聽聽他是何解釋嗎?
縱然說嚴父嚴父,但也不至於吹毛求疵嚴厲到像像現在這個模樣吧。
這哪裡還像是一個父親,簡直就是一個可怕的魔鬼好吧。
蘇靖雙目赤紅,一頭黑發騰然而起。
蘇觀海亦是麵色深沉,他看著戾氣逐升的女兒,緩緩抬手,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女兒的腦袋上,輕輕一壓。
戾氣頓時被壓了下去,蘇靖無聲無息地倒下,被他扶在懷中。
蘇觀海眼眸明亮的燃起一道紅蓮,直直看向百裡安的那個方向。
驟時間,百裡安身上的束縛雷火荊棘被那紅蓮火焰壓製下去,嘭的一聲,仿佛被什麼強大的力量生生撐開一般。
一個眼神,便讓那鐵色牢籠強行恢複至了神槍雷吳的模樣,安靜地躺在百裡安的身側積雪之中。
百裡安渾身一鬆,躺在被血染紅的雪地裡喘息,像一隻受傷的孤獸,倔強地、隱忍地收起眼淚與悲傷,死死咬唇。
百裡羽神色漠然地微微轉身,麵無表情地看著蘇觀海:“這是本座的家事,本座教育自己的兒子,還不勞蘇宗主親自出手。!
蘇觀海眉宇深沉,隱隱得見他開始生氣:“事實真相與否尚未查明,百裡兄不覺得自己太過於武斷了些嗎?”
百裡羽冷笑一聲,垂著眼眸冷冷俯視著地上的百裡安:“他從小便是這般,平庸無用!憑借著一張能言會道的嘴和縝密的心思,即便是做錯事也總有人護著他。
小時候是他的母親,如今長大了,又輪到了蘇宗主你,真以為有人能夠護你一輩子嗎?!還是說……”
百裡羽眉宇間的寒意大盛,目光凜然逼迫的瞪向百裡安,嘴角掀起一個嫌棄不屑的冷笑:“你以為你是本座的兒子,在這世上便可無法無天了嗎!”
百裡安心中寒涼,地上的冰雪冷得刺骨。
而父親的一字一句擦著傷口的寒冷宛若刀子一般沿著他的傷口,挑開他的皮肉,刺入骨髓之中。
痛得讓人不想思考,不想掙紮。
鄭司閻無疑是最開心的那個人了,他心想那人說的話果然沒錯。
百裡安能夠將一步死棋下活,但前提是在這步棋中,沒有他父親的存在。
一旦他的父親到來,那他便再無翻盤的可能性。
他頓時咧嘴一笑,大火趁熱道:“劍主前輩,百裡安操控小鬼殺人乃是在下親眼所見,他殘害凡人,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您看……”
愚蠢的小子,跟老子我爭女人,老子就要你好好嘗嘗被自己親人遺棄的滋味!
誰知百裡羽一個眼神刺了過來,冷得滲入靈魂。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乾預我百裡家的家事!”
鄭司閻臉色驀地蒼白,他顯然承受不住百裡羽的眼神威壓,連連倒退整整十步在堪堪站穩,胸膛不住的起伏。
方才……
他竟然有種去了陰曹地府走過一遭的恐怖之感。
不敢多看百裡羽一眼,更不敢再胡亂發言。
他此刻深知,百裡羽不是他能夠攪弄是非之人。
如今最聰明的做法,便是靜待時機……
百裡羽對百裡安的嚴苛已經近乎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這也是反麵的呈現了一種他對百裡安的期望。
他不容許百裡安又半分過錯與差池,他若做錯事,他這做父親的自然嚴懲不貸。
但鄭司閻又算個什麼東西!
他百裡羽教訓自己的孩子全憑自己的心意,難不成還要給他一個交代不成?
“父親……”百裡安此刻什麼都顧不得了,甚至忘記了鄭司閻這個隱患的存在。
甚至主動忽略了庭院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那雙通紅的眼眸之中,僅剩百裡羽一人,雙瞳之中清晰的倒映出風雪之中那道身姿挺拔偉岸的男子身影,黑紅劍袍在他心中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的風景。
百裡安死死的咬著牙,仿佛帶著最後一絲的固執,艱難開口說道:“父親……您當真不肯給我三日自鑒清白的機會嗎?”
百裡羽冷笑,無情地睨著他那可憐染血的麵容:“給你三日?給你三日找到一個好的借口,在靜心布下一個開脫罪責的局嗎?不要在妄想逃避自己的罪責,跟我回天璽罪劍池。”
從未相信過……
百裡安眼瞳之中,最後一道火苗也在他冰冷的話語之下凍熄。
天璽罪劍池,是罪人們思過受難之地。
由宗主親手施展秘法,將罪人化成一道皚皚巨大的罪骨,投放至劍池之中,日益受到萬劍利斬削骨,直至罪骨形成一把骨劍形態,便是出池之日。
從古至今,進入天璽罪劍池中的罪人們,一入至少便是十年光景。
百裡安深深低首,看著地麵的雪,目光逐漸失去神采。
一直都是這樣……
小時候,天璽劍宗的其他弟子們欺負他,在無人的地方對他拳腳相信。
那時候他天真的以為,在他委屈的告訴自己父親事情發生經過的時候,父親會摸摸他的腦袋,再為他出氣。
可是父親沒有。
隻是冷冷的斜了他一眼。
“出去。”
淡淡地兩個字,百裡安看懂了他眼底的嫌棄與失望,仿佛他帶著傷來找父親的安慰,反而是打擾了他靜心修煉與看書。
百裡安聽他的話,出了房門,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發著呆。
直至傷口發疼,疼得他想哭卻不能哭,隻能死死地咬著下唇忍痛,一個人慢慢地、笨拙地、偷偷為自己上藥包紮。
他不敢讓母親知道這些事情。
他害怕母親和父親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