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兒,尹白霜看李酒酒的臉色都變了,目光裡充滿了欽佩的意思,同時又有些憐憫。
出於好心,她忍不住止住話題,道:“李姑娘身體裡的毒素可好些了?說話會損耗精神力,不若還是些專心穩定傷勢吧?”
李酒酒輕哼一聲,被比喻成牛糞,心中也是在氣頭上。
她故意做出一副炫耀的姿態,大咧咧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散發著如同黑曜石般光澤的犀牛角。
然後一副“看什麼看,沒見過吧,兩個土包子的”眼神持續作死說道:
“此乃中幽皇朝驅毒聖寶淨煞角,具有驅毒散邪之功效,我家夫君可是中幽皇朝十分厲害的詭道修士,一般人都見不著。
就您家那一臉桃花相的花心兒子,咱還真看不上!
這位姑娘也不是我說你,你瞧瞧你是什麼眼光,那姓姬的,雖說模樣生得不賴,看男人一旦看著女人走不動道便是要不得的。
明明你就在他跟頭,還受了池文彥的暗算沒好全呢,就扔下你們娘兩人追彆的好看姑娘去了。
我看他那巴巴上趕的模樣,莫約是想做太玄宗的上門女婿,這樣一心吃軟飯的男人不踹了還留著回家帶給老爹爹看,一起開開心心過年不成?”
李酒酒殺傷力驚人,敵我不分,簡簡單單一句‘太玄宗上門女婿’精準無比地刺痛了尹白霜的小心臟。
這一下可真是夠狠,直擊要害。
李酒酒進入狀態,完全沒有注意到尹白霜此刻的臉色,好生語重心長:
“姑娘跟你說句實話吧,其實你生得這般好看,像極了蒼梧宮的那位紅衣少主,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但人家雖生得好看,卻是個六親不認的女瘋子啊!”酒酒姑娘一邊說一邊怒拍大腿。
“當年我在仙陵城見過一回,模樣那叫一個凶殘咧,提著劍就追著我家那相好的砍。
就她那一出門,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鬼性子,生得再好看也沒哪個男人願意疼。”
李少宗主又看了尹白霜一眼,連誇帶捧:“可你不一樣啊,你穿青衣服比那個穿紅喪喜服似的煞星好看多了。
想要什麼男人沒有,偏偏要選這個走到哪都恨不得把自己老娘拴褲腰帶上的小男人。”
煞星尹白霜涼涼地嗬嗬一聲,目光大有深意地看了李酒酒一眼,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說話間,李酒酒還一臉孤傲地有一下沒一下地瞥著嬴姬,故意做出一副現實的嘴臉來氣人:
“如今這年頭,本來就是男子多,女子少,尤其是修仙的女子更是少。
我離合宗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宗派,怎會看得上這樣籍籍無名的小子。
您家那兒子,跟我那夫君真沒得比,所以您大可放心。
這一聲姐姐,在我這重若千金,您當得起,可就彆想著我改口了哈。”
聽卿一席話,嬴姬的臉都快裂開了。
她露出陰測測地笑容,眸底深幽:“但願李妹妹能夠將這話認準一輩子,日後可莫要再到我跟頭來哭鬨,在我這,一哭二鬨三上吊這活兒可不管使。”
李酒酒下意識地就要涼笑一聲,欲意反駁,可無端身子驟然一寒,又季季收聲了。
……
……
溫含薇最後選擇在一座荒城老山中降臨,四下空無一人,山中生靈也在她刻意釋放的殺機氣場下逼得逃竄遠方。
隨著縈繞在她周身的金色點點碎芒時而驟然爆發出恐怖的能量,擊得草木摧折,碎岩騰空。
恐怖的劫難氣息在她頭頂盤旋凝聚,她就像是一個明確的坐標,被鎖死其中。
整個天地暗撲撲地渾濁一片,山石走蛟,隻在刹那,溫含薇甚至還來不及整理被厲風吹亂的衣裳?
周身氣機驟崩,一股強大的意識釋放開來。
她足下土地恐怖裂開,溫含薇的身體被裂縫深淵中掀舞而起的巨力向著上空劇烈震去。
縱然在那股恐怖氣意爆發的一瞬間,溫含薇以著驚人的速度做出反應,身子微微偏轉,保護住心脈靈台等要害之處。
饒是如此,巨大的衝擊力下,讓她整個後背像是都被一柄無形的雷劍劈開了一般。
背部衣衫炸裂成碎蝴蝶,隨風遠逝。
皮肉猩紅翻飛開來,如同被碾碎開來的肉泥一般,脊椎處甚至已經露出森森的脊骨。
鮮血尚未噴灑出來,便被那股能量的狂灼之意蒸乾成血色的霧體。
溫含薇煙雨澹墨般的細眉深深蹙起,似是痛苦至極,口中難抑地嘔出一小口鮮血來。
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隻能任由自己像是在暴風驟雨中被吹狂亂撞的石子一般。
身體被撚來滾去,背間的傷口就像是要被生生將她左右撕扯成兩半。
就在她痛得快要麻木失去意識之際,一道劍光從天邊斬來。
夜空之下,天地靈力的氣息亦跟著一動。
圍繞包裹著她的仙官碎印頓時缺開一角。
一道身影如流光彙入,自那道缺角中掠影進去。
狂暴的厲風如一把把極為鋒利的小刀子,切得她眼皮生疼,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她無法視物,隻覺自己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之中,周身那股恐怖的意識瞬間好似被阻攔到了另一個世界之中。
耳邊驟然轟鳴的雷霆之聲,切膚鋒利的刀割之痛,瞬然遠去。
溫含薇尚未睜開眼睛,便已經猜到來者是誰。
第一時間,她不是感動,也不是因為他不惜命不聽話而感到怨怪。
心中第一個念頭而是感到無比的可惜。
她艱難的輕動手臂,碰了碰背間綻開的巨大豁口,歎了一口氣,道:
“這力量好生古怪,落在人身子,劈出來的傷口鮮血一下子就被灼乾了去,真是浪費至極。
眼下便是讓你舔兩口,莫說填飽肚子了,怕是連舌頭都要燙疼了去。”
百裡安千裡迢迢趕過來,生死關頭,還以為這位溫奶奶要說些怎樣悲壯的遺言。
豈料第一句蹦出來的竟是這般不著調的話。
可是當百裡安低頭看見溫含薇另一隻手裡,默默攥緊的空酒壺,便明白過來,她並非是玩笑之言。
哪有人會隨身攜帶空酒壇的,她又不飲酒。
百裡安還未說話,溫含薇緩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
“雖說浪費了些,但也不打緊,身為朋友,我是不會叫我的摯友平白餓肚子的。
三年前,我去了一趟漠北除魔,遇著了一隻旱魃,戰了三日,終將此魔斬於劍下。
中途我中了她三槍,受傷流出來的血給我接了三壇子一點也沒浪費,給你冰鎮在教你修行的那片竹林下了。
你日後若遇到吃緊的關頭,飲上兩口,應當能夠解你一時餓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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