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安不明白他堂堂男兒身,怎就去了‘青枝’這般詩情畫意的柔名。
他看了那青年一眼,笑道:“聽聞一年前你已破鏡,達拓海巔峰境,於承靈境,也不過一步之遙,恭喜了。”
青枝淡淡一笑,抬起頭來,晨曦的微光將他的眉目照的清晰了些。
“若恩主有命,屬下亦有能力與承靈境一戰,且立於不敗之地。”
話語戰意凜然,格外自信。
百裡安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眉頭大皺:“你的眼睛……”
青枝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頭,撫了撫自己的眼角道:
“不過是急於求成破鏡,該付出的應有代價罷了,恩主不必介懷。”
百裡安緊鎖的眉頭難鬆:“你大可不必如此,君河按照你要求給你尋的功法。
你隻需正常修煉,三十年內,便可自然突破承靈境,百年間渡劫有望,又何必如此冒險行事?”
“三十年嗎?”青枝笑了起來:“可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在這世上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恩主你這般,能夠對我的出身來曆心無芥蒂。
我的母親乃是魔修出身,在生下我的時候,便已將魔元轉入我的體內,近些年我已隱隱難以壓製。
若再不提升境界修為,遲早暴露在這天青大白之下。
恩主是知曉的,我對琅琊魔宗恨之入骨,你若要讓我為了苟全而身入北地,那是萬萬不能的。”
百裡安沉聲道:“你身在一滴血一日,我便會保全你,你無須苟全。”
青枝眼神平靜:“我入一滴血,便是青枝,我出妖盟,則是那個人的死士。
我的生死去留,早已不由己,不論是青枝還是死士,從來勿需任何人來保全。”
說完,他有無聲低笑兩聲,道:“恩主不必擔心,隻是急於功法進展,導致的反噬之傷,這眼隻是瞧東西模糊,並非全瞎了。”
百裡安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說什麼。
“今日召你,是希望你幫我殺一個人。”
青枝點點頭,道:“恩主是想殺雲渡山莊的背後邪修?”
“不錯。”
青枝輕笑一聲,道:“這個任務倒也十分好完成。”
百裡安略感意外。
青枝道:“昨夜在這安樂紡中,似有太玄宗弟子潛伏,與那白家公子白元鐸鬥了一法。
在這事先我便已經查到,白元鐸身邊的那名女子,乃是狐妖之體。
二者結合,這白元鐸當正是那名邪修無疑了。”
百裡安眉頭沉下,沒有吭聲。
青枝抬頭看著他說道:“好歹作為一名暗探,安樂紡的一舉一動,我還是必須要了如指掌的……”
說到這裡,他語調頓了一下,道:“我本就是刀鋒上行走的亡命之徒,你不必替我掛心,你若動了殺心,又怎會隻殺那白元鐸一人?
你未下達命令讓我殺那妖狐,必是因為那狐妖背後之人是那金仙,覺得我若殺了她,便會因此得罪了金仙。”
這會兒他卻未在稱呼恩主,而是直乎你。
朋友之間的稱呼。
百裡安道:“你不必想這麼多。”
青枝笑道:“我看是你想太多了,我既已入‘一滴血’為你謀事,棄了姓名,便早已將這些生死之事看淡。
你既生居上位,我便是你手中的利刃。
利刃出鞘不可回頭,既然以劍辟路,又怎能畏懼崩斷手中之劍。”
百裡安一臉無奈:“我隻是覺得,一隻百年妖狐罷了,如何值得搭上你的性命。
待我身子養好後,殺她易如反掌,又何必平白無故搭上你的性命。”
青枝也不再執著,微微一笑,再度行了一禮:“定不辱使命。”
百裡安點了點頭,道:“此番任務完成便回家看看吧,我可是聽說有個賣豆花的小姑娘日夜守著一間屋子等你回去,你出來這麼久了,就不想念?”
青枝並未接話,隻是牽強地繞開話題,道:“恩主接下來所行目的是何方?”
他稱謂一改,自然就是轉私為公。
百裡安拿他這倔性子沒辦法,隻好說道:“我打算去十方城一趟,參加三月後的拍賣會。”
青枝眸光閃爍,道:“恩主去往十方城可是有要事,雖說十方城三年一度的拍賣會上必有奇珍。
但若無必要之事,屬下並不建議恩主前往十方城,以身涉陷。”
百裡安心思敏銳,察覺到他話中有異,不由皺起眉頭來:
“十方城近日以來,可是有異動?”
青枝道:“恩主既才出的雲渡山莊,便應該知曉十方城人偶傀儡泄露之事。”
“嗯,不錯,我在那雲渡山莊中,親眼所見。”
青枝道:“十方城看似輝煌,但近年來,內部卻接二連三發生了一些大問題。”
百裡安眉頭蹙得更深了。
青枝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十方城以富饒聞名六界,而支撐起它富饒之名的,便是那巧奪天工的機甲術與符術。
光是以這兩道,十方城便足以壟斷整個百家仙門的市場與靈石。
如此富饒之地,精湛的技術,暗中自然免不了許多人的垂涎與覬覦。
百家仙門之中以萬道仙盟為首,每年都不知打入多少暗探入十方城試圖竊取技術。
聽聞近年來,十方城的機甲術連連被外界破解。
甚至連十方城盛名的七掌院之一,厲丘行都暗中為外界勢力收買。
在製造機甲傀儡之時,篡改爐心上的靈紋回路足足有十年。
就在一年前,為城主查獲,拿下之時,他被逼絕路,魚死網破,以靈法催動爐心,使得十方城整整兩萬精銳傀儡軍暴走。
一年前,此番事件越演越惡劣,更為可怕的是,那厲丘行身居要職,掌管傀儡製作的核心技術。
他在十方城內也是隸屬於一方領袖級彆,已有百年資曆。
這厲丘行雖說精深機甲術,可無人知曉,他在入十方城之前卻是一名醉心巫蠱之術的邪修。
即便他改名換姓,入住十方城,仍舊戒不掉自己專研巫蠱邪術的習性。
而十方城是什麼地方,他不敢在活人身上試藥,便將那巫蠱之蟲用在機甲傀儡人身上以做試煉。
經年下來卻是給他研究出了一種隻會在傀儡人身上生效的巫瘟,巫瘟在加以那暴走的兩萬傀儡,徹底的一發不可控製。
此毒不會傳給人類,卻會在傀儡之間相互感染,蟲卵一旦寄生於傀儡爐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