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浣熊剝著爪子裡的鋒利指甲,麵色有些糾結。
司離殿下怎麼此刻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難不成她在見識到了那小子堅韌不屈的意識後。
對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覺得他當真能夠戰勝金仙豐虛不成?
小浣熊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司離扭過頭來,目光奇異地看著它:“你怎麼會有如此古怪天真的念頭。
且不說境界實力的懸殊,屍珠二對一,怎麼看孤那臣弟今日都會死無全屍才是。”
她似喟歎:“奇跡這種東西,眷顧的從來都是活在光明之下的人們。
對於屍魔一族而言,弱小即是死亡與毀滅。”
小浣熊心裡想,看著自己的弟弟快被人打死了,心裡頭還能如此開心,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不過……”
司離話鋒一轉,將盞中酒液緩緩飲儘。
“我並不討厭絕境中的小家夥們追尋並且試圖創造奇跡的樣子。”
……
……
天地風雪大寒,加上百裡安的體溫本來就低。
自他手臂間緩緩淌落出來的鮮血並不溫熱,很快在指尖凝結成紅色的冰。
他震碎手臂間凝固的血液,然後無視傷口裡湧出來的更多鮮血。
他抬起右手將自己骨骼扭曲的左臂哢嚓哢嚓,一點點扳正回來。
這樣的行為無疑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可他對自己一向都很殘忍。
百裡安隻是微微蹙眉,在將手臂扳正後,又將朝著各個方向曲張歪扭的手指更正擰直。
硬瘦修長的指節在被正位後,留下了深深的淤紅痕跡,看起來令人頭皮忍不住發麻。
而豐虛難得仁慈大方,給足了百裡安準備的時間。
等到他左臂恢複正常後,豐虛身體微微傾斜,然後變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道影子如蟠龍翻動而起,宛若要將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撕裂成無形的颶風。
豐虛全身噴湧著黑紫色的鮮血之力,毫不掩飾地散發著屍魔王族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
他的拳頭來到百裡安的麵前。
魔墮後的豐虛展現出來的身法已經超越了一個金仙所能擁有的速度。
百裡安無從做出躲避的反應,或是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躲避。
他足下踏破山間岩石,身體蓄力而起,竟是主動以胸膛相接。
以自己的肉身印上那隻恐怖絕倫的拳頭。
“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數十萬年都不曾再見的屍魔王族與王族的體魄對決。
以二人為中心,氣浪呈圓型向四麵八方掃蕩開來,拳肉相擊的聲音,轟鳴如雷!
位於百裡安身後的一座雪山直接炸裂成塵埃碎片。
百裡安胸膛塌陷,後背不斷鼓蕩著不斷利嘯的拳勁爆發。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麵上更是難以找到一絲血色。
哇的一聲,鮮血從嘴唇裡大股大股的噴湧出來。
冰冷的液體染紅他的衣襟與豐虛的袖口。
那些鮮紅的液體還參雜著暗紅色的血塊,那是被震碎的內臟,被一同吐了出來。
豐虛垂眸間,發現拳頭與胸膛緊密相連,但發出來的骨裂之聲竟是從他的拳頭裡散發出來的!
豐虛:“!!!”
他的拳頭擊碎了百裡安身體裡的內臟。
而百裡安的身體卻撞碎了他的拳骨!
豐虛眼眸陡然幽邃,死死地盯著百裡安那張被鮮血浸染得有些可怖的臉龐。
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扭曲聲線:
“你根本就不是什麼王女司離創造出來的血裔!你————”
豐虛仿佛在訴說著這世間最大的禁忌,眼神說不出的冰冷戰栗:
“是自焚海之戰後,屍王將臣創造出來的第十七位王族!”
他想起了!
在十方城上,這小子自報姓名,空滄山司塵!
冠以司姓!
尋常屍魔,怎敢冠以司姓!
豐虛腦袋豁然開朗清明,隨即在極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屍王將臣被帝尊以時間、空間、曆史、界線種種違背世間法則的力量永世封印。
儘管天上眾多神明清楚知曉,以著屍王將臣那超越一切的強大力量。
這種違規的諸神封印手段,卻也不過是將他的沉睡時間,儘可能的無限延長下去罷了。
可僅僅隻是無限的話……可沒辦法對付屍王將臣那樣的存在。
豐虛很清楚,因為昆侖淨墟上的那位偉大神靈。
不惜背負這世間最危險的禁忌,將屍王將臣那個怪物的心臟封印於她的領域之地。
可即使是這樣,集合了眾神之力,都殺不死的屍王,豐虛深信,終有一日他會蘇醒過來。
攜著他那令六道眾生都感到恐懼、戰栗、絕望的複仇意識,蘇醒歸來。
那種一直壓在心底的恐懼在確認百裡安是屍魔王族的那一瞬間,又不可抑製地開始泛濫起來。
他似是回憶起了屍王將臣給這個世界帶來的黑暗與恐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豐虛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白銀門,並獲得其力量的庇護,不僅僅隻是執著於長生。
他之所以對‘長生’如此癡狂。
甚至不惜為此,做儘無數惡事,將金仙之名玷汙得一塌糊塗。
隻因為經曆的焚海之戰後,儘管是仙族的勝利,但豐虛自此也久久不能從那恐懼的泥潭中得到自我救贖。
那是不論經曆多少時光都無法稀釋半點的恐懼,如印靈魂般。
屍王將臣是掌控著死亡與黑暗的神魔同載體,豐虛深信。
即便他壽終正寢,年老鶴歸而去。
在將臣蘇醒來的那一日,他的靈魂終究會被他從肮臟的爛泥裡提起,重新捏塑起來殘忍拷打。
然後承受著他那巨大而恐怖的複仇意識。
他覺得到那是時候,他肯定會瘋,肯定會生不如死。
所以他決不能死!
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要得到白銀門,成為門中的主宰,遠離六界。
就像是得到了帝尊偏愛的北辰伏元的仙裔們一樣,與世無爭,長長久久地安逸活著。
他就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