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辭眼瞳猛地一縮,狠狠地睜開雙眼。
還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那小東西不是給她關在了山穀核心結界之中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狐之將死,彌留之際,叫她滿心都是對食物的執念,出現了幻覺?
也是?那小東西受了她一掌,都虛弱成了那副軟腳蝦的模樣了,怎麼可能還有力氣來到這裡。
更莫說此刻的陰虛穀已經全然進入到了狂暴的狀態。
這片領域,誰沾進來誰就得死無全屍,被同化成為一個怪物。
那小東西根本不可能有力量維持清醒的找到這裡,深入這裡。
聽那聲音似乎還挺近。
就在蜀辭認定這一切是幻聽的時候,那個憤怒的聲音再度從她頭頂不遠處的方向裡炸響起來。
“狗東西!不許睡!你要是敢睡過去,老子把你尾巴上的毛都拔光!”
蜀辭猛打了一個激靈,渾身狐狸皮兒都跟著這殺氣騰騰的話語一下子繃緊了起來。
她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竟然……不是幻覺!
那小東西竟然真的尋這她的味兒給找過來了?!
蜀辭一顆狂跳不止的狐狸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兒來。
混沌彌留的意識瞬間清醒!
她剛想張口讓百裡安滾遠一些,駐紮在她身體裡的白色絲草瞬間狂躁起來,拖著她的身體將她往大地深處狠狠拽去。
就在蜀辭以為自己要就此跌入無可挽回的大地深淵中時。
眼前那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撕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裂縫。
宛若那年的黑暗重臨,前塵舊事走馬燈般的飛快在她眼前浮現。
月光款款而來,就像是流動的水傾瀉在她的世界裡。
她一直高高伸出去的那隻手,忽然間被一隻滾燙修長的手掌緊緊握住。
好溫暖……
蜀辭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高高抬起的那隻手臂一刻也未收回來。
原來……她一直都在希望有人能夠來救她。
滿天滿地如洪水般的的白色裡,她看到又一個渾身沐浴這烈火的身影破光而來。
有紛涼的雪花冰冷清透的灌了進來,她麵容上的霜意融化。
這片精神汙染世界裡的汙濁,殺伐,宛若隨著那隻溫暖火熱的手掌到來時而儘數被洗滌乾淨一般。
那隻手掌並未將她從那陰森冰冷的白色世界裡拉出去。
因為對方似乎感受到了蜀辭的身體已經與陰虛穀開始融合。
這陰虛穀狡詐陰損至極。
不僅僅將蜀辭的身體融合汙染,就連她的神識精神世界也已侵入汙染與這片大地山穀融合。
若是此刻將蜀辭從這片白色草海之中強行生扯而出,身體支離破碎不說。
就連靈魂也是受到了陰虛穀融入汙染的一種混合狀態,極難地能夠做到真正的完全分離。
蜀辭也清楚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經沒救了,她正欲接受事實,抽回手臂。
誰知,那隻手掌緊緊握著她的手用力一扯,借力整個人沉墜了下來。
無數白色的絲草飛快地籠聚上來,將那裂縫覆蓋愈合,風雪月光皆隔離在外。
內裡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眼前儘是一片片被光汙染的視野,什麼也看不清楚。
隻能夠聽到在身下更深處的地脈之中,陰虛穀正在發出胃袋消化的深沉隆動之音。
蜀辭當然清楚,正在被消化的那個‘東西’是她。
手掌那溫暖的溫度一刻也未離開,緊接著後腦勺被一隻同樣溫暖的手掌托住。
那隻手掌宛若要將她的腦袋托起,讓她浮出泥潭深黑呼吸空氣。
蜀辭後腦勺與地脈連接的絲草宛在他手掌之下,宛若被扯開的藕絲般斷裂。
蜀辭雙瞳上所覆蓋著的一層薄薄的粘膜隨著那絲線的斷裂而化開。
深藍色的雙瞳如水洗過一般,恢複了原來的神采與明亮。
她怔怔地看著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在燃燒的百裡安,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她將他困於那緋櫻火樹之下,本意是讓他無法離開那片結界,借著那心核炎脈之火得以保全自身。
一旦她釋放體內的寒毒,整個山穀都會陷入如同冰河世紀般的隆冬暮穀。
那炎火之力,以樹為結界,灌入他的體內,能夠在這一切都結束後,保護他心火不滅,安然地離開這片山穀。
可誰能夠想得到,他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強行將那炎火儘數吞噬入體。
要知道這個過程,亦如烈火焚燒纖細的鐵絲一般,稍有不甚,便會被那恐怖的高溫熔斷崩解。
她都將這小東西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竟還乾這種危險不要命的事。
心中想著的是護雞崽子的事,對於百裡安這種胡來的行為,她必須要端起長輩嚴肅的架子以及魔界大佬的氣勢狠狠斥責他。
可是話到了嘴邊,不知為何,眼睛無端一酸。
身子居然還沒用的發起了抖來,她唇瓣哆嗦著,嫵媚妖嬈的眼睛裡漫起來一泡淚。
一種強烈的委屈與傷心,飛快地漫上了心頭。
她啞著嗓子,淒淒地張口喚了一聲:“小屍魔,‘它們’欺負吾輩。”
說好的大佬氣勢,最終還是都去見了鬼。
百裡安眉峰狠狠一震,似是隱有所觸。
他一雙眼瞳燒成了赤金紅瞳之色,目光自上而下的朝著蜀辭看來,深沉的眼神看不出是何種情緒。
他垂眸看著她的眼眸上的薄膜一點點化開。
可百裡安始終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覆落在她後腦勺上的那隻手掌緩緩鬆開。
蜀辭卻一副溺水的浮木即將飄走一般,她麵上一慌,不顧自己雙臂上的血肉被那白絲扯裂,也要用力抱緊百裡安的腰。
百裡安眼神閃爍,似是還在為她先前的行為感到憤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