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姬娘娘的一句隨意誇讚點評之言叫寧非煙好生彆扭起來。
且不說單論年歲來算,寧非煙與嬴姬娘娘的歲數本就相差不了多少。
往日在戰場之上交手,也多數是以平輩論交。
縱然平日裡在天璽劍宗裡,仗著姬言這個身份,也是能夠從嬴姬娘娘那占了一聲‘長姐’的便宜。
而今睡了一隻蠢貓兒,將自己的輩分給睡低了不說,還平白無故得來了一聲‘真是個好孩子’的評價。
寧非煙早就過了能夠被人稱呼為孩子的年紀了,在她少年尚有留存一絲單純天真的時期裡。
她家族之中至親之人對她的評價,多數都是天生身含厄摩古文的大煞者。
她是她阿娘眼中的一根醒目紮眼的毒刺,是毀滅氏族,破壞她人生的災星。
在那個年歲裡,都無人覺得她是一個好孩子,身邊的人都理所當然的說她是要給人們帶來災禍的壞孩子,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乾著算計人的事。
算計父母,算計族人,拚了命的往上爬,那些至親的血脈相連的人在她眼中漸漸地成了不起波瀾的陌生人。
做著一些見不得光的壞事就像是流在她骨血裡一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天生的壞坯子,就像是養成了一個善於背叛算計的惡劣習慣,她自認為自己早已是一個慣犯了。
寧非煙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在這個女人麵前顯露出了本相。
本意也是不想看到一些麻煩事發生,同她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善心毫無關係。
怎麼就得來了這樣一句評論呢?
嬴姬也不知是怎樣當上這中幽女帝的,這識人之術當真是有待提升。
寧非煙縱然明知此刻自己出口說話有壞氛圍,但她那一身反骨,卻是讓她極不適應被人這樣對待。
她歪頭一笑,日常嘴欠道:“早知道嬴姬娘娘對妾身竟有這般觀感,妾身又何必費儘心思借用姬言的身份潛伏在天璽劍宗。
若妾身早早的節約力氣在中幽皇朝潛伏落子,怕是未來成就比起這區區天璽禦首,隻高不低啊。”
這也就是為何寧夫人對她百般忌憚猜忌了。
背叛與懷疑,不知從何時起就成為了寧非煙的天然保護色。
對於自己想要欺騙的敵人,她總是能夠說出他們心中最想聽的言言悅耳之語,將惡意的毒針隱藏在柔情裡,恰似鋼刀上塗抹的蜜糖,刀刀溫柔卻致命無痕。
可是寧非煙真正鬨氣彆扭性子的時候,麵對自己不想害的人,卻總是能夠將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麵展示出來。
就好似不願意被人抱有這種期待一般。
對百裡安如是,對紅妝如是,如今對於嬴姬亦如是。
便是連紅妝這種不玩權術陰謀的直腸子殺手刺客,都覺得寧非煙這話說得著實有失水準。
自從北淵之森出來,寧非煙救了魅魔一族全族上下,借以界門將魅魔一族安置在人間旁人不可知之地後,雖說與寧夫人之間的關係也算得上是稍有緩和。
可便是她們的親娘,至今為止都不喜歡寧非煙這種說話隱含諷意的方式。
人心隔著人心,旁人又不能知曉她在想什麼,又哪裡曉得她是在用這種隱晦的方式來隱藏自己的彆扭。
今夜寧非煙帶她到此,麵子上說得是為了緩解發亂,可實際上紅妝還是覺得寧非煙是在擔心這小子。
如若不然,又怎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出現在有太陰大帝與君皇娘娘兩尊大神坐守的十方城中來。
眼下這一句話,可是將自己的好意推翻的一乾二淨,聽起來更像是圖謀不軌之人有意用身子勾引中幽皇太子。
再加上往年這位中幽女帝可沒少與魔界魔河們打過交道,聽此一言,怕是免不了又要生出好多防範之心。
紅妝欲言又止,正想說些什麼來為寧非煙辯白,豈料那位嬴姬娘娘忽而輕笑了一聲,帶著漫不經心地調兒卻又給人一種異常認真的感覺說道:
“現在後悔也來得及啊,且不說我中幽皇朝千年國度,執掌眾生凡靈生死,論成就本就遠在天璽劍宗之上。
更何況天璽劍宗禦首之位看似地位輩分高崇,卻也是個有名無實的虛位,百裡羽的那顆心,更多的怕還是在天璽十三劍上。”
“姑娘入我中幽,又何須借以其她人的麵孔來偽裝身份潛伏,我瞧著你這副相貌就是頂頂好的,來我中幽,做中幽女帝的兒媳婦兒,待遇可不比他天璽劍主的差。”
紅妝:“???”
寧非煙:“……”
怎麼感覺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並且反過來被人調戲了一把的感覺。
沒有一絲半點的惡語相迎,這讓寧非煙更加彆扭起來了。
她從地上蹭啊蹭,方才還蹲得極為正常的姿勢讓她此刻怎麼蹲怎麼不自然起來。
她索性起身,用腳尖將桌案下的一隻凳子給勾了出來,折身坐在凳子上頭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掩飾尷尬般抿了兩口。
寧非煙的心理素質不可謂不強大,再抬手時,麵上的一切尷尬彆扭之色都已消失不見。
她那雙含水多情的眼眸裡漸漸浮現出一點笑意來,“娘娘說笑了。”
嬴姬娘娘主打的就是一個誠懇天真,睜著一雙明亮烏黑的眼睛盯著寧非煙死瞧,直直將她瞧得不自在了,再緩緩開口說道:
“我沒說玩笑話,寧姑娘是與中幽皇朝對陣交過手的,應該知曉中幽皇朝的底蘊,是人間三宗加起來都無法匹敵的,做中幽女帝的兒媳婦,好處可是有很多呢?”
寧非煙表情有些怔愣,她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第一次被彆人洗腦似的循循善誘。
可她又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麵的良家女子。
她不露痕跡地抖著手腕,將茶杯送至自己的唇邊。
當年還是輕視了她。
這中幽女帝,分明就是一個不得了的‘敵手’。
她微微一笑,應對說道:“娘娘好計謀,妾身若以魔河之身入了你中幽皇朝,便是棄族叛逃,魔君陛下知曉此事,必是容我不得。
如此一來,妾身豈非要終生為中幽所縛了?”
聽完這句話的百裡安與紅妝幾乎是在同時一起翻了一個白眼。
這話說得好像是你不加入中幽皇朝,人家魔君陛下就能夠放過你似的。
這也就隻能欺負欺負嬴姬娘娘不知魔族近日來的形式了。
而今魔君放逐魔河,一放就是兩兒,其中一位還是魔河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