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石榴裡,都有這東西。
“堵得這樣嚴實。又沒有味道,又沾不著皮膚,這能怎麼害人?”
晴雯一骨碌便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湊了過來細看。
孟姑姑一把將她推開:“雖說是十幾年前的藥了,卻還有些效用。你躲遠些。萬一沾上了,就算性命無妨,也難保你日後會不會子嗣上有礙。”
一聽這話,紫鵑一把就拉著黛玉躲得老遠。
孟姑姑仔細地把桌上的粉末都收到一起,包了紙包,放了革囊,宣布:“我先去燒了它。”
眾人猛點頭。
黛玉指指那桌子:“明兒劈了,也燒了吧。”
眾人再度猛點頭:“是!”
紫鵑看看黛玉臉色,忙道:“晚了,睡吧。今兒姑娘累壞了。”
又把那幾個石榴都放進盒子裡,直接命晴雯立即送了庫裡去,鎖好了,再也不要拿出來。
眾人散去,小紅也出去,讓雪雁去歇著,今兒她來值夜。
屋裡沒了旁人,黛玉才低聲對紫鵑道:“晴雯那話有理。堵得那樣嚴實,怎麼害人呢?”
紫鵑默然許久,卻搖了搖頭:“隻要想害人,又有了這藥,‘怎麼’不過就是花上三分心思罷了。”
黛玉一聲長歎,隻覺得頭疼欲裂。
石榴從小史侯處來,卻說是小史侯得自南府。這石榴從自己父母手裡遞進東宮,東宮太子妃難產而死。
可麵前的四個石榴,真的就是當年那四個石榴麼?
太上皇原話是“前兒那石榴”,是“前兒”翻出來的,還是“前兒”有人剛進獻的呢?
林黛玉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姑娘,不然,您把那冊子,直接呈給皇上罷?讓他老人家去查,不比您這麼自己猜著來要快些?”
紫鵑看她模樣實在忍不住,低聲勸道。
黛玉捏著額角搖頭:“裡頭還有許多不能讓彆人知道的事情。”
譬如有誰跟爹爹說過不該說的話,有誰給爹爹送過不該送的東西,而爹爹,還赴過許多,不該去的酒宴……
紫鵑看著她的樣子,麵露心疼,過來輕輕替她卸了簪環,散開長發,用梳子幫她通頭,一一梳篦。
黛玉閉著眼睛,低聲道:“這分明是爹爹的隨記,卻藏在京城舊宅。爹爹離京,竟沒帶走。
“若是母親偷偷藏的,她又怎麼會托二舅舅賣掉這宅子?那豈不是生生把爹爹一生的把柄,都奉給了這宅子的新主人?”
紫鵑手一頓。
黛玉輕聲續道:“除非,母親其實,是指定了這宅子的下一任主人的。”
說著話,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直起了身子,握住紫鵑的手,回頭看她:“這件事,我得找什麼人才能探聽得著?”
紫鵑皺起眉頭:“這等久遠的事,二老爺自己都未必記得。除非是,能替他收拾舊箱籠的……”
眼睛一亮,“彩雲彩霞!”
不錯!
黛玉細細回思。今兒他們在賈府時,彩雲替賈政找的那個台階,又及時又體麵,賈政必定極為信重了!
“明兒孟姑姑去那邊給老太太行針,你跟著一起去。替我回鳳姐姐的節禮,‘順便’去逛一逛,跟舊識們閒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