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甄氏夫人嚇得臉色煞白、坐立不安,等心腹陪房回來,忙拉了她進內室,細細追問:
“郡主讓你們出去都說了什麼?你仔仔細細地跟我說!”
那陪房莫名其妙,把黛玉麾下晴雯所言一一轉述,然後問甄氏:“夫人怎麼了?擔心成這樣?”
甄氏夫人幾乎要哭出來,道:“怎麼街上還多了北靜王、愉親王和忠順王他們的傳言?”
陪房頓時膝蓋一軟,幾乎要癱在地上,然後指天誓日:“這些絕不是我們傳出去的!行宮裡一個字都沒涉及到幾位王爺!”
甄氏夫人一邊哭一邊給丁明毅寫信,幾乎要拿著祖宗牌位發誓:“街上流言果然尚有他人撥弄,想來甄家無此膽量。”
丁明毅拿了這家書,悄悄告訴戴權:“還是要加小心。若真是有這樣的一股勢力,隻怕早晚是要胡鬨一番的。”
戴權領會,連連點頭,讓丁明毅先警醒一下兩江駐軍,然後自己去報太上。
織造府裡,織造郎中顧邕聽完了這些流言,怔怔許久,忽然起身,去後頭找了馮紫英,死活非要拉著他出去吃酒。
這顧邕乃是個愣頭的,頗有當年林如海的風姿,也是外地調來做官,也是個頂肥的差事,也是個兩袖清風的做派。
好在他熱心黃老,最愛守規矩、循舊例,所以這些年的差事也沒什麼大出色,也沒什麼大出錯。
馮紫英最看不上這樣的官員。
顧邕也最不愛搭理馮紫英這樣張揚的紈絝子弟。二人在織造府前後院住了這麼久,也不過就是見麵作揖問好罷了。
今天顧邕竟要拉他吃酒,馮紫英雖然不耐煩,卻還是半推半就地去了。
席上尷尷尬尬地三五杯酒下去,彼此臉上都有些熱了。顧邕這才道明來意:
“街上流言,說賈府派人陪林公的女兒回來送最後一程那次,曾經想搶林公的家產。
“後來搶奪不成還想強她嫁入賈府,還幫著旁人欺負她!
“此事是真是假?!”
馮紫英斜睨他,言語間毫不客氣:“有沒有的,與你何乾?”
顧邕滿麵酒紅,卻仍舊坐直了身子,肅然道:“林公是我楷模!我一直以為郡主奢靡任性,不敬長輩!
“哪知街上竟聽到這樣流言!我想求教馮世兄,到底孰真孰假!”
馮紫英沉默下去,半晌方道:“我家與賈氏是世交。我也與賈家幾個玉字輩的,都兄弟相稱。
“尤其是他們家二房的寶玉,我與他甚是相得。
“所以,賈家的話,我也不好說他們。
“可昭慶郡主天授聰穎、洞見古今,實乃在下生平僅見的奇女子!
“我隻告訴你一句話:林郡主絕對不曾辱沒了文安侯!”
顧邕聽得心頭羞愧起來,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著織造府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管窺蠡測,不亦蠢乎!下官心裡冤枉了郡主,在此給郡主賠罪了!”
這樣堂堂正正不欺暗室,馮紫英倒有些敬佩他了。
便也站起來,扶了他一把,含笑道:“以後知道便是了。倒也不必在外頭這樣行。外人看了,還當我欺負了你呢!”
顧邕紅著臉起來,又敬馮紫英:“馮世兄不為好友文過飾非,亦是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