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東配殿黛玉的房裡。
眾人未及開口,湘雲先拉著鴻昌,端端正正給她行了個禮:
“我出門子之前,一門心思隻想著怎麼不讓人笑話嫌惡我。
“還是鴻昌郡主你點醒了我。
“如今我對婆母孝順,婆母也極憐愛我,相處得如同母女一般。
“這都是你的功勞。
“我便說多少個謝字也是虛的。明兒你有什麼事,隻吩咐一聲便罷!”
鴻昌忙拽了她起來,笑道:“也是你們婆媳的緣分恰好,才有如今的局麵。
“我不過說一句話,也當得你這樣鄭重其事的?快彆生分了!”
眾人笑著,這才都坐了下來。鴻昌便打了個哈欠。
探春好奇地看她:“才起來,你又困了?”
“陪著太後午歇,哪敢真的睡著?”鴻昌揉揉眼,又站了起來,“往後見的日子多著呢。雲姐姐先坐著,我困得難受,先去補個覺。”
三人明知她是為了避嫌,便都笑著由她,又一起站起來,送到門口才回。
再分了賓主落座,湘雲見二人都欲言又止,便索性自己先開了場:“我初二回了一趟賈府……”
將自己在賈母跟前聽見的說了一遍,又道,“後來我跟四妹妹一起出來,老太太那邊的話就不知道了。
“隻是我問了四妹妹,聽說金陵知道了府裡待罪的消息,珍大嫂子便給四妹妹來了信,讓賈琅和賈螢陪著她回老宅。”
探春聽了便有些著惱:“四妹妹在家多少年,她也沒說多關照一二。
“如今大太太當女兒似的疼著,各樣本事教著。卻聽說府裡有事,便急慌慌一走了之。..
“她做得出來,四妹妹可做得出來麼?!”
黛玉臉上也露出不讚成:“四妹妹此時若是走了,隻怕日後會被人戳脊梁骨。
“珍大奶奶這心思倒是為了四妹妹好,隻是不該這樣涼薄……”
話說到這裡,黛玉又頓住了。
倒也怪不得尤氏。
寧府落匾,賈珍自戕,賈蓉又把自己作死了。與此同時,榮府雖然也失了聖心沉寂下去,卻沒有伸手幫她們孤兒寡母一把。
她心裡有怨。
後頭她又挑了金陵賈氏過繼在賈珍膝下的這幾個來京城。考試是孩子們自己考的,做事也都是他們幫著榮府。
可榮府給了她什麼回報呢?
什麼都沒有。
“我婆母說,隻看如今榮寧兩府這局麵,便不能全怨珍大嫂子。”湘雲低聲道,
“如今珍大嫂子還不知道她那妹子快要被璉二哥磋磨死了。
“若是知道,怕不得要讓如今掌著庶務的那個賈藺給西府使個絆子呢!”
黛玉皺起了眉。
探春卻跟著湘雲的話冷笑了一聲:“若不是長輩們又偏心又藏私,兩府子弟何至於都成了兩麵三刀的紈絝?”
直指賈母。
黛玉和湘雲都沉默下去。
探春看了她二人一眼,知道她們是血脈關聯、不好開口,便岔開話題:
“昨兒聽說,府裡初二便商議著要辭官辭爵。”
湘雲愣了愣:“是麼?我在時還不曾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