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伍基人,擁有頎長粗壯的四肢和同樣粗壯的軀乾,咋看像是個加強版的大猩猩。他確實也有把鋼筋折斷的腕力,但同樣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船長。
現在,這位大佬正在船上食堂和一位剛剛上船的客人共進午餐。麵對這位剛剛上船的客人,他表現得非常客氣。
“黑月老兄,我們也算是合作很多次了,倒是第一次看到你親自來交易現場。”船長道。
“這次比較特殊嘛。”對方笑著道。
被稱為“黑月”的,是一個身高平平、體型平平、樣貌平平、存在感也非常平平的地球“男子”,穿著一身貼身的動力軟甲。雖然他打扮得像是個三流龍套雜兵,雖然他隻要丟到人群裡就一定找不出來了,可卻是在道上比漢福特船長更有名的俠盜“黑月伯爵”。
笑傲王侯,十步一殺,劫富濟貧的俠盜黑月伯爵的活動範圍,確實主要是在共同體境內,但名聲卻早已經流傳到了整個銀河的地下世界中。
就算是在最偏遠的荒蕪星區的地下酒館中,也都有的人樂滋滋地談論著這位讓皇帝都铩羽而歸的俠盜的故事。
漢福特船長也知道,對方現在這平平無奇的樣貌雖然無懈可擊,完全看不出絲毫偽裝的痕跡,但在真的不是對方的真麵目。
他見過對方好幾次了,每次的長相都不一樣。
“特殊?”船長不解。他並不覺得一堆假藥啊不,仿製藥有什麼特殊的。軍火、麻藥,乃至於零元素和啟明遺產他都倒過呢。
“是的,貨物特殊,時機特殊,交易者也特殊嘛。正好我在地球上待久了,也想出來見見老朋友。”黑月伯爵對漢福特笑道:“你最近如何?孫子要上大學了吧?”
這位在全銀河的黑喵道上都相當有威名的走私界大佬點了點頭:“是啊!居然能考上聯盟海洋大學啊!嗬嗬,雖然他可能都不知道有我這麼個爺爺,但還是得把學費準備好。這孩子和我不一樣,是可以換一個活法的。”
“那你可得把學費給洗白哦。聯盟最厲害的可不是超凡管理局和遊擊士協會,而是國稅局啊!”
船長先生那密布著毛發和猙獰肌肉的臉頰抽搐了一下,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這點您倒是說錯啦!超凡管理局和國稅局根本就是一家,遊擊士去抓逃稅的事也沒少見的。”他道。
老船長還準備再吐槽幾句萬惡的聯盟死要錢資本家,這時候,便接到了艦橋大副發來的信息。
“離我們2點天單位之外,有兩艘突擊艦正在和本艦並行確定是遠岸防禦艦隊的巡邏艦隊!”大副的聲音道。
“繼續保持監控!第二引擎保持預熱,打開海市蜃樓係統!”船長道。
大副稱是,然後卻聽他又道:“然後,你們和乘客,都開始輪流吃飯吧。”
漢福特船長按部就班地下達了指令,但沒有什麼緊張感。在這位遨遊星空的自由男兒看來,遠岸防禦艦隊所布下的監控就和篩子沒多大區彆。或者說,全銀河所有國家的邊境監控網絡,都是篩子。
見黑月伯爵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便笑著解釋道:“這條航道其實我經常跑!遠岸星雲雖然很危險,但其實還是有一定規律!明天,有一條躍遷通道就會開啟了。這都是我們這些老壞蛋才掌握的秘密,共同體海軍可是不知道的。他們就算是發現了我們,也最多象征性地追一下,便會作罷的。”
“我明白。而且,就憑你這艘船的性能和艦員的能力,兩艘突擊艦也不是對手嘛。”
“彆說這麼可怕的話啊!我隻是一個生意人,可不敢和官家生出這般是非。”漢福特船長趕緊搖頭。
也就像船長所說的那樣,那兩艘共同體的巡邏船或許是壓根就沒有發現他們一樣,在隔著2個天單位並行了幾分鐘後,便直接轉向了。雙方越行越遠,很快就離開了雷達的捕捉範圍。
而這個時候,船員們也開始輪流來食堂吃午飯了。除了這艘“萬年鷹”號上那些一看就充滿了法外狂徒氣息的船員外,還有相當數量衣著樸素,風塵仆仆的普通乘客。
“不是奴隸貿易!這種生兒子長不出毛的坑爹事我可不乾!隻是難民和偷渡客而已。”船長對伯爵解釋道。
黑月伯爵表示自己也沒懷疑,而且真要是奴隸,他們身上肯定會戴著拘束裝置的,卻還是好奇地問道:“遠岸星雲的對麵,可是帝國的勢力範圍啊!”
“嗬,都是為了生活嘛。在某個帝國領主之下當領民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如果那個領主還有點良心,那勞苦一輩子說不定還能掙點家業,也算是宇宙之靈賜予的造化了。”
黑月伯爵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視線在正準備吃飯的乘客那邊掃過。
漢福特船長雖然是個大走私販子,但總體來說吃相還不錯。給這些難民偷渡客的餐食倒是還不錯,雖然大多是高鹽高防腐劑的罐頭食品,但至少分量還是足夠的。
黑月伯爵原本也隻是準備隨意瞄上一眼而已,可當“他”的眼神掃過人群的時候,視線便定住了,平平無奇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
“福特船長,這批偷渡客是從哪裡來的啊?”
“不就是那些了。聯盟,拉爾特,維羅,哦,當然還有新大陸。這已經是一條橫跨全宇宙的公交車道啦!”船長剛露出了笑,便迅速意識到了什麼,表情沉了下去。
“您可得做好洗地的準備了。”
留下這句話,黑月伯爵便站起了身,徑直向就餐的人群走了過去。
他沒有理會向自己投過來的注目禮,直接走到了最角落中,站在了一個抱腿縮著,坐在牆邊的人麵前。
這應該是個人類,因為裹著一身灰撲撲的袍子,看不出性彆年齡,但看得出應該是個小個子。他,或者是她,小心地捧著一個放在罐頭肉和麵餅的食盤,小口小口地吃著。
對方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有人接近,緊了緊袍子,儘量讓自己緊所在牆邊,儘量讓自己變成一個小透明。可憐無辜又無助。
“我也很喜歡讓自己換一個身份,換一個視角去看世界。這不會讓我得意忘形,忘記自己是個人類的事實。所以,我很理解您的樂趣。”伯爵道。
那個縮在袍子之下的身影似乎更害怕了,瑟瑟發著抖,袍子之下的伸出的瘦弱雙臂幾乎端不住手裡的飯盤了。
無論怎麼看,這場景都是惡霸在欺負孤苦伶仃的偷渡客。在場的乘客們在短暫的呆愣之後,多少便都有些激憤了。他們都是難民,自然不敢有什麼激烈的反應,便隻能用眼神表達了一下支持了。
黑月伯爵卻渾然未覺似的,繼續道:“可是,之後的工作對我來說卻非常重要,不能放過任何隱患。”
灰鬥篷放下了手中的食盤,將雙手都受到了鬥篷下麵。
“你是一個靈能者,是吧?”黑月伯爵道。
對方沉默不語。
“我們是同一種星盤,所以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你的靈能波動,你現在的環數,乃至於你現在在發動的能力。”黑月伯爵收斂了笑容,聲音忽然多了一絲肅殺:“可除此之外,我卻能感受到更多!告訴我,一個個體為何會有如此濃重的血腥味?一個個體,為何能感受到如此密集的生命波動?”
“噹!”空氣之中忽然傳來了震耳的撞擊聲。
不知道何時,一條仿佛巨大蠍尾一樣的觸手從灰袍遮蓋著的陰影之中延伸著,繞到了黑月伯爵的身後,隨即發動了攻擊。
可是,伯爵頭也沒有回,隻是揚起了左手。不知道何時,她所有的指縫中都夾著一柄鋒利的蝴蝶鏢,宛若扇麵一樣展開著,將蠍尾的鉤爪觸手卷入了其中。瞬間,後者就像是同時被四五根鋼索絞住了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那個人終於抬起了頭,布滿汙漬的灰鬥篷之下,是一張精致秀美的少女麵容,楚楚可憐,嬌弱動人。如果不是她的雙目已經出現了紅褐色和黑色的重瞳,任誰都會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高中女生而已。
“你不該識破的!”她撕吼著,聲音沙啞低沉,仿佛一隻被逼到絕境中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