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魯在原地心潮澎湃了好一會,整頓了一下心情,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道:“前兩天的獸潮有點不太合理。這個季節正是秋草最為茂盛的時候,是不應該有獸潮的!而且,這樣規模的獸潮,也太不科學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所以,這個蹊蹺,才是巴巴魯想要給自己講的事吧。
“在您來之前,有人來過一次紅楓廠是我以前的朋友,也是紅楓廠的子弟,是叫柯爾摩的。”
餘連有點意外。他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不是上輩子就是這輩子,乃是魯米納叛軍的領導者之一,有八位數懸賞花紅的悍匪。隻是,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家夥居然也是紅楓廠出生。
根據巴巴魯的介紹,這位叫柯爾摩的,不僅僅是紅楓廠子弟,當初還是這個楓城裡的最著名的“彆人家的孩子”。如果他不是把路走歪了,這個工人委員會的主席也一定是輪不到巴巴魯的。
柯爾摩的父親是紅楓廠的工人,但他們家是魯米納人中一個相當有威望和悠久曆史的大宗族,也出過不少部落酋長、戰士長、手大師和天空祭司這樣的大人物。而且,這個宗族成員之間的關係也很緊密,據說還和已經滅絕了的瑟羅王族有那麼一點點沒法證實,也沒法證偽的親屬關係。
於是乎,在柯爾摩當工人的父親去世之後,他的宗族叔伯們商量一下,覺得這麼有天賦的年輕人就這荒廢了實在可惜,便湊了一筆錢,再加上紅楓廠大家的幫助,送到他帝國留學去了。
“我們都以為他可學得很多本事,會來幫助紅楓廠呢。老爺子當初也對他給予了厚望,還發動了大家捐款呢!連我都給他捐了1000塊!”
聽起來確實不多,還訂不上知夏和琉璃的一頓下午茶。可要知道,紅楓廠已經有小十年沒有發工資了,工人家庭們的現金都是自己做副業弄的。他們偶爾還得扛著一些魯米納星球的土特產跑到新塞維利亞去趕集呢。
再遠就不可能了。魯米納人畢竟是有“安土重遷”這個特性的種族啊!
柯爾摩比他的家鄉人和宗族長輩們想象得還有天賦。他不但拿到了一個工程學位,而且竟然還覺醒了靈能。
大家都很感動,更感動的是,他婉拒了某個帝國大貴族的招攬,決定回到家鄉妥妥就是一個海外遊子,學成歸來,報效家鄉的正能量故事了。
他確實是回到了魯米納,但是卻沒有返回紅楓廠,而是加入了魯米納叛軍。
有證據表明,他甚至還親自策劃和組織了好幾次大規模的恐怖活動和叛亂,造成相當大的人員損失,於是便直接上了共同體政府的通緝名單。
由於這家夥的出生,情報部門甚至懷疑紅楓廠和叛軍有什麼關係,派人來調查。
我們都知道,情報部門的調查手段從來都不怎麼合理合規,更不友好。當然了,紅楓廠的工人們也都一個個是桀驁不馴的主兒,當年連代表國家最強暴力機關的軍代表都懟過,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海盜都收拾過,會怕你們這群鷹犬?
那場衝突當然是以情報部門狼狽撤退而告終,但紅楓廠也並不是什麼損失都沒有的。
像巴巴魯這樣的年輕工人當然對共同體政府更沒有什麼好感了,當然,對真正的罪魁禍首巴巴魯,就直接是厭惡甚至仇恨了。
“大家資助他,不是讓他去當恐怖分子的!”巴巴魯咬牙切齒地道:“讀書是為了明理,可那家夥怎麼反而越讀越回去了?”
“因為路線錯了,知識越多就越反動啊!”餘連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了這樣的話。
然後,在對方再次陷入沉思之前,又道:“所以,你認為,這一次蹊蹺的獸潮和他有關?”
“不一定和他有直接關係,但一定和現在的魯米納現狀有關。”巴巴魯人認真思考了一下,又道:“他在您來到的那一天,他來廠裡找過我一次。希望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讓我們保持中立。我猜測,他和他的那些叛軍,還有邪教徒,一定是要搞個大事出來!”
餘連點了點頭。就算他們不搞大事自己也一定要讓他們把大事搞出來,要不然自己裝得那麼辛苦是為什麼啊?
不搞出一點大事,又如何對得起現在這麼一個的風雲際會的魯米納星係啊!
當然,這種事情,就不用對巴巴魯說了。
柯爾摩當然不僅僅隻來過這麼一次。作為一個叛軍首腦,他當然一直在試圖拉攏巴巴魯,並且告訴他“魯米納人如果還跟著地球人走,一定是沒有前途的。”
巴巴魯是這麼回應對方的:“上麵壓榨我們的那些大人物都是地球人。可是,這個城裡,和我在一起努力維持著我們的家鄉,我們的廠的,不也是依舊是地球人嗎?這到底是為什麼,我也不太懂!可我現在,隻想著保護好我們的廠子。”
柯爾摩卻道:“可是,你又能保護多久呢?我們魯米納人,在幾百年前都還住在樹上和山裡呢。沒有自己的底蘊,沒有自己的曆史,沒有自己的傳統,除了以一個所謂的天空之神的幻影,什麼都沒有。我們注定是不可能獨立屹立於這個銀河明之林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站在強大的那一邊呢?”
原來,那家夥是個帝國帶路黨啊!這倒是挺新鮮的。餘連想。
地球人和魯米納人之間是沒有血仇的,但魯米納人可是被帝國人當奴隸使的。死在礦山農園甚至角鬥場裡的,卻不知道有多少。
“是啊!地球人再怎麼說對不起我們,也沒感覺有太多的存在了。”
“你錯了,並不是地球人對不起你們,而是地球的肉食者對不起魯米納普通人民。他們同樣也對不起地球的普通人民。這裡其實並不存在民族矛盾,而隻存在階級矛盾。”
巴巴魯也是第一次聽到“階級”這個詞,但他卻隻是細想了幾秒鐘,便馬上明白了。
“可帝國卻是不同的。不說是貴族和公民們,就算是普通的帝國國民,打死一個魯米納人最多也就是陪上兩條豬腿就可以了。麵對共同體的那些大人物,我最多鞠個躬喊一聲先生然而,若換成帝國,不是得跪下管他們叫主人了嗎?”
說到這裡,餘連聳了聳肩:“還是年輕啊!並沒有親身經曆過那個時代,完全沒有直觀感受。年輕的留學黨是很容易迷失在燈火酒綠之中的,如果沒有充分的自我認識和堅定的三觀,也就很容易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的。”
“對對,就是這個道理!我要是早認識您就好了。這樣就能說得那家夥閉嘴啦!每次聽那家夥叨叨個不停,明知道他說的有問題卻沒辦法反駁,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餘連也笑了笑,又問道:“不過,這些事,你並沒有通知軍方和政府吧。那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我並不相信軍方,也不相信地球政府但是我願意相信您。我相信您能給這些過往的恩怨一個好的了斷。那麼,我們便願意相信您,願意跟隨您。”巴巴魯沉吟了一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裡的小夥子,還有我,您儘管使用就是了!隻要有辦法搞來武器,我三五天就能幫你拉出一萬人的民兵來!”
他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一句:“陸戰隊不好說,但一定比警備隊能打!”
餘連很想問問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勇氣,但想到這位老兄一貫以來都是個很靠譜的主兒,那應該就不是吹牛了。
工人階級一貫以來就是最好的兵員,這也不奇怪。
可就算如此,也沒必要那麼激進。就算是要把你們武裝起來,也不是現在啊!
餘連剛準備這麼說,通訊終端卻響了三聲,隨即便直接通了,卻是菲菲打過來的。
“魚兒,來一趟公司總部吧。剿總司令部又來人了。”
“這次不會是來強行征用物資的吧?”
“你在的話,大家就可以好好商量了。哪兒來的強行啊!”菲菲笑道。
“哦,那就一定是打了敗仗了吧?”
“魚兒,人家就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