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生硬,他又掛著少年感十足的微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而且,長官,在少年軍校,三四點鐘緊急集合是常態,我已經習慣了。”
少年軍校的優秀子弟,蒂芮羅人的精英,大約就得是這個畫風吧。
餘連多看了對方幾眼,誇獎道:“嗬嗬,彆的我不敢說,艾米爾·莫裡斯塔下士,把這個作風堅持到長大,我不敢說您一定會成為世俗意義上的大人物,可一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好小夥兒。”
少年被誇得都有點坐立不安了,但舉手投足間都帶上了幾分雀躍。
然後,兩人便坐下一起吃飯。
最開始的時候,這少年是怎麼都無法接受和餘連同桌用餐的,表示天底下就沒有勤務兵和主官坐同一桌的道理。可餘連卻表示,主官隻是職位比勤務兵高,卻絕沒有人格更高的道理。這段時間既然會一起工作那就是同事,一起吃頓飯不也是很合理的嗎?
這段時間,餘連也已經清楚,自己的小勤務兵是地方小貴族的幼子出生。
父親已經陣亡在了和掠奪者作戰的戰場上,兄長繼承了爵位。從小參軍,希望能給自己掙上一份事業出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廣播音便在全艦的每個角落都響徹了起來:“全艦隊正在切入重力井!全艦隊正在切入重力井!即將抵達亞斯提星係!即將抵達亞斯提星係!請全員回歸戰鬥位置,請全員回歸戰鬥位置!”
緊接著,廣播又切換到了通訊模式:“請餘連上校馬上到艦橋開會!請餘連上校馬上到艦橋開會!”
為什麼要開會啊?我是觀察團成員,又不是你的參謀官?
餘連很想要吐槽,但艾米爾少年便已經麻利地從餐桌上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衣櫃中拿出了製服外套,三兩下就將其整理都一點褶子都沒有。
這孩子當兵真的屈才了啊!
提起這個亞斯提星係,餘連總覺得非常有既視感。可實際上,這是為了紀念帝國曆史一位非常有名的大文豪大藝術家亞斯提爵士而命名的。
那位大文豪大藝術家也是當代的文化領域中最熠熠生輝的幾個名字之一,但以他命名的星係,卻是一個平庸到無趣的邊緣之地。
一顆橙紅色的進入壯年期的恒星,八顆行星。沒有小行星帶,也沒有不需要大規模環境改造便居住的宜居星球。其中有兩顆類地行星有改造價值,但這種星球在全帝國境內比喵星人便便盆裡沙子還多,就算是要改造,估計也都得排到以一千年以後了。
另外,這裡的礦產也就隻是普通星係的平均水準,更沒有足以讓國王們心潮澎湃的零元素礦脈。
總之,如果不是一場彙集了上百萬將士近千艘艨艟巨艦的艦隊會戰,即將在這裡打響,估計這星係的名字都上不了三流報紙的第九版新聞。
餘連個人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不會選擇在這種星係內交戰的。畢竟,在這種一覽無餘的星係之中交戰,打得最後考驗的還是雙方的硬實力。
然而,餘連活了三輩子,就從未有和實力差於自己的對手交戰的經驗。這讓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非常不圓滿,於是,便難免會嫉妒這些人生贏家了。
譬如說,正在晨曦天使號指揮位置上的布倫希爾特小姐。
此時的她,正在觀測雙方的敵情變化。星係之內的雙方艦隊表示,已經如同棋子一樣化作了立體沙盤上的光點,還閃爍著各種狀況數據。
“哦呀?掠奪者的統帥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明智一些。”布倫希爾特略有些啞然地揚了揚眉毛:“我還以為,他們是會選擇分兵的。讓同等規模的艦隊截住我們,其餘艦隊分散到各星區搶個痛快。”
“不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敵人的愚蠢上。”正在擔任參謀長的奧斯坦娜·巴爾少將一本正經地勸諫,然後又解釋道:“敵方的艦隊由巨魔和長須妖組成。我在對方艦隊中發現了一艘塗裝為猩紅的長須妖噴火艦,應該是深紅暴君號,應該是灰坍的座艦。這次的指揮官,也應該還是他。在長須妖的掠奪者軍閥中,他是學曆最高的。”
“學曆最高?”
“是的,年輕時候化名混入了聯盟境內,是格羅倫海軍學院的畢業生。”
“聯盟居然會收長須妖的學生?什麼毛病啊!”
“聯盟境內現在有1200萬長須妖的公民,雖然罕見,但也並不是完全的社會邊緣。聯盟軍方也很樂意雇傭他們作為打手。長須妖最高在聯盟軍中當到過上校。”對於這種資料,奧斯坦娜小姐自然是信手拈來,堪稱知性美女款的人形資料庫。
“而且,格羅倫海軍學院的學費很高的,留學可是一筆大生意。”她又補充道。
布倫希爾特冷笑了一聲,卻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聯盟商販的節操,還是在譏諷對麵的暴徒老大居然也是個學院派。
倒是旁邊吃瓜吃得很開心的餘連不由得又多警醒了一些。
帝國方麵,或者說,蘇琉卡王對掠奪者的情報都掌握到了這種程度,那麼對聯盟呢?對共同體呢?
怪不得她們居然會知道我在新玉門遭遇的那些事呢。
不過,她們兩個當著我還有彆的那些名字不重要的外籍觀察團成員)說這些作甚?總不會是在炫耀力量吧?
這個時候,隻聽布倫希爾特又道:“沒有埃羅人啊。”
“是的,所以若是要把埃羅人的考慮進去的話,敵艦隊應該還會在戰鬥中增加。”
“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兩倍多了。”布倫希爾特掃視了一下艦橋,隻花了一秒鐘就找到了正躲在在角落把自己偽裝成一件家具的餘連,笑道:“餘連卿,你怎麼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