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斌正是猶豫的時候,見方遠和王澤有不同的意見就打算聽聽不同的聲音:“伯遼、潤雨,你們有什麼看法,說來聽聽。”
方遠和王澤一番眼神官司過後,最後由方遠先開口:“主編,我相信您和濟川兄的眼光,但是我們喜歡的未必是讀者喜歡的,一切還需要經過市場的考驗。”
方遠沒有說什麼新人的文不夠好之類的低級話術,能入主編的眼,他跟主編唱反調還哪裡能夠達成目的。他直接從市場入手。
一篇文能不能紅,能不能賣得好,又能不能叫好又叫座是有些玄學成分在裡麵的,他們編輯並不能左右。
就比如方遠手下的作者寫得一篇小說,他和主編都覺得好,但就是不溫不火。反倒是同期並不看好的小說爆火了。
“伯遼兄說得有理。一名新人如果空降頭版已經足夠惹人非議的了,壓得住場麵還好,要是壓不住,讀者們會一人一口唾沫將我們淹沒。”王澤附和道。
“我們正處於和新月社競爭的關鍵期,我們不能冒險。況且這位新人作者想來是有潛力的,隻要按部就班地發展,未來可期。非要拿新人作者賭博豈不是在害他?拿可見的前程去賭一半的機會一飛衝天,那已經不是賭徒了,是賭鬼。我想那位新人作者也會願意走一條更加坦蕩的康莊大道。”方遠說道。
方遠這話說得漂亮。不知道的還以為薑陵是他手底下的作者,編輯在為手下作者爭取權益呢。
“主編您再考慮一下,觀海社真的需要冒險嗎?隻需要平穩度過的話,一個讀者更熟悉的老作者或許會是更佳的選擇。”王澤就差明說選他手下的作者過渡了。
方遠和王澤一唱一和讓楊斌更加猶豫了。是啊,現在正值觀海社發展的重要節點,一個新人……
好在周舟也不是吃素的,見主編楊斌猶豫了,也立刻據理力爭道:“主編,您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嗎?我看人不行,但看文從來沒看走眼過。”
“這倒是。”楊斌有時候甚至懷疑周舟是名異人,他看中的書就沒有不火的,就是大火和小火的區彆罷了。
“主編,你也看過文稿了,這是市麵上從未出現的新題材。讀者們年年都喊著觀海社的故事沒新意,這不,新意已經到了,主編您還在猶豫些什麼呢?”周舟的話裡充滿著誘導。
“觀海社能夠在當初老牌報社當中撕下一大塊肉,靠的就是獨具一格的眼光,和對新文的大膽啟用。如今觀海社已經到了發展的岔道口,您已經失去了拚搏的勇氣了嗎?”周舟又接著激將道。
“新題材也意味著未知。讀者吵著沒有新意又沒見他們少買報紙。要是讀者大量流失,濟川兄這責任你擔不起。”方遠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不讚同。
“我也覺得……”王澤開口想跟著附和。
“行了,文稿我拿走再看看。”楊斌一錘定音地說道。
首先,觀海社的讀者一定會因為徐適之的離開而流失一部分。
其次,觀海社手下作者的文他都過了一遍,確實還沒有能在徐適之有了扛起旗幟的,不出意外的話,十月份觀海社可能就連萬年老二的寶座都要保不住了。
最後,就是他手裡這篇小說了,方遠和王澤話說得沒錯。周舟也是為了觀海社的發展,就是更加激進,楊斌從不懷疑他對觀海社的一片赤誠之心。
楊斌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條岔路,向左還是向右,這是一個問題。
薑陵尚且不知因為她,觀海社編輯間已經有了火氣,主編也正陷入兩難境地。
薑陵正在家中寫《農家子青雲路》的第二回。
上回寫到顧安想要讀書的想法如同深水炸彈,攪得顧家雞犬不寧。
最後還是顧家爺奶,以一己之力壓下了所有人的不滿,最終覺定分產不分家,以後各家隻需要上交一半的收入,先供顧安去村裡童生那裡讀兩年,最後哪怕沒有讀書的天賦,能到鎮上當個賬房也是好的。
顧安讀書的錢走公賬,以後家裡的孩子隻要是長到了顧安的歲數,都去讀兩年,錢同樣走公賬出。
顧家爺奶各自做著各房的思想工作,說人要看得長遠一點,家裡有錢了不要揮霍,投資孩子讀書是條正道。而且柿餅的製作方法是顧安偶然發現的。不能因為孩子年齡小就忽視他的功勞。
顧家在顧家爺奶的努力下成功穩住了,顧安也成功地踏上了讀書的道路。
接著就是顧安讀書的天賦被老童生發現,顧安也不負所望,刻苦讀書的樣子顧家所有人都能看見。
顧家長輩也發現了顧安可能還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心裡也有了改換門庭的期望,轉變了思想,變得更加支持顧安讀書了。
到了老童生自覺已經沒什麼可教顧安的時候,就舉薦顧安到鎮裡找白秀才讀書,顧家就此又產生了分歧。
薑陵寫到這裡就停下了,她得早點睡,因為明天柳枝叫她出去一起看商鋪。
“母親已經想好要盤個什麼店了嗎?”薑陵好奇地問道。
“已經有想法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從熟悉的入手。我身無長物,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一手還算過得去的繡工。我打算盤個布莊。自己平時的繡品也不至於被人賺了差價。”柳枝這話就是在謙虛了,薑陵從出生到現在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柳枝裁剪的。薑陵也頗為認同柳枝的審美。
“母親的手藝可以說是巧奪天工,盤個布莊的想法很好啊!您有看中的店了嗎?”薑陵問道,她覺得柳枝在現代說不定會成為知名設計師。
“哪裡有你誇得那樣。有一家錦繡布莊是不錯的。”柳枝聽到薑陵直白的誇獎笑的合不攏嘴,顯然是受用的。
“這家布莊是因為什麼經營不下去了呢?”薑陵問道。這可要打聽清楚,萬一要是同行擠兌,柳枝接手還做布匹生意也一樣會被針對。鄞縣太小,一條街容不下兩家布莊。
“聽說是子孫敗壞了家業。我還托小田問了衙門的人,錦繡布莊確實主人家是自願售賣的。錦繡布莊的口碑不錯,還是營利的,聽說是主人家拿事兒的長輩壓著子輩,想要賣了布莊換成田地。”柳枝早就打聽清楚了。
“那人家長輩還是有些遠見的。”薑陵感慨道。
“是啊,兒女都是債。眼看著兒女都不是經營的苗子,倒不如趁著現在變賣了,購買田地也更穩定,不至於最後把家業敗光。就是因為錦繡布莊的情況不算差,所以盤下來的價格可能不算低。”想到錦繡布莊的價格,柳枝就開心不起來了。
“聽母親分析,想來主人家長輩是急著變賣布莊的,畢竟是壓著子輩做決定,誰又知道能彈壓到何時?母親或許可以從這一點出發,殺價。”薑陵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