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世賢是餘家嫡長子,崔凝不認識,但是從今日的問話中大致知道他今年大約二十五六歲,為人端方嚴肅,極有乃父之風,是攏錢一把好手,如今在戶部供職,入了陛下的眼,極有可能子承父業。
“是真的。”一旁的侍婢聽孫姨娘把話都已經說出來了,索性一咬牙,插嘴道,“奴婢同姨娘一起瞧見了,大郎君和二房屏娘子在小佛堂裡顛鸞倒鳳。”
崔凝忙問道,“何時的事?這家裡可還有旁人知曉?”
那侍婢的嘴皮子利索,飛快將事情始末說了個明白,“是兩年前的事兒,那日是上元節,府裡的人都出去看花燈了,正巧姨娘身子不爽利便沒有出門,卻又想著好歹是個節日,於是命奴婢在千香雪亭裡麵擺上酒菜,聽著外頭的動靜吃喝一頓,奴婢命人準備妥當便請了姨娘過去,經過小佛堂之時聽見裡麵有碎瓷之聲,緊接著便聽見屏娘子的哭聲,因著那小佛堂平日隻老夫人一個人用,咱們便都以為是屏娘子犯了什麼錯兒被訓斥了,咱們便貼過去偷偷瞧了一眼……”
其實孫姨娘當時就聽出是偷情,那喘息可不是一般動靜,她一個已婚婦人自是一聽就知道。
那裡是老夫人佛堂,她料想一般的侍女小廝不敢如此大膽,還以為能逮著府裡哪個主子的把柄!且她偷看也絕不止一眼,佛堂裡光線昏暗,孫姨娘拔金簪悄悄將薄紗窗子戳了個洞,從裡頭瞧了許久也沒有分辨出裡頭是誰,又怕他們成就了事情之後就馬上跑出來,自己就露了,無奈之下,便在附近找個隱蔽的地方貓了半天。
那日月光大好,孫姨娘看的清清楚楚,俞世賢先是一臉滿足的離開,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二房的庶女俞織屏才滿臉淚痕一瘸一拐的出來。
俞世賢乃是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長子,模樣有五分肖母,加上又是個能乾的,自然最得俞尚書器重,孫姨娘兀自在腹內斟酌一番,終是沒敢把此事告訴俞尚書,但打那以後,她就格外留意俞世賢的一舉一動。
這一留意就發覺了不得了的事!
這長安大了,什麼樣的齷齪事兒都有,孫姨娘就聽說過不止一個兄妹畸戀的例子,所以發現俞世賢和堂妹攪在一起,吃驚歸吃驚,卻也沒有覺得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可是觀察了小半年,發現俞世賢居然輪流把幾個堂妹都給睡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孫姨娘惴惴不安,私下裡還偷偷下藥把自己兩個女兒都藥暈,仔細檢查過她們都還是處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吊了起來。
孫姨娘認為俞世賢定是一時不敢在俞尚書麵前弄親妹妹,可保不齊那天就吃了雄心豹子膽呢?她不敢直說,隻私下裡向俞尚書透了一點,可是俞尚書半點沒往心裡去,還說最信得過這個兒子,絕對不會有什麼不良嗜好,反而還斥責她一番。
孫姨娘隻好自己防範,這兩年可謂殫精竭慮,一朝看見俞織如慘死的模樣,心裡那根弦一下子就崩斷了!昏迷了足足大半日,之後又一直怔怔,便是俞尚書好言撫慰也不能讓她回神,這時候看見崔凝身上的官服才突然清醒過來。
崔凝從孫姨娘那裡出來,立即找來趙捕頭,告之此事。
趙捕頭見多識廣,聽的怪事多了也不覺得太震驚,心中反是一喜,與崔凝道,“這就好辦了,方才仵作又出了詳細驗狀,俞家二娘子遭人殘害的時間大約是醜時到寅時之間。咱們查查這時間裡,俞世賢所在何處即可。”
不過他說完猶豫了一下,“這事……”
崔凝睨了他一眼,了然道,“我去同俞尚書說。”
“大人英明。”趙捕頭覺著崔凝確實夠聰明,這個馬屁倒有幾分真心讚美的意思。
從今日一早的情狀來看,崔凝曉得俞尚書根本沒把自己這隻小蝦米放在眼裡,八成是覺得她隻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因此隻緊著招呼吳知府,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天色漸晚,崔凝沉吟一下,決定還是先去會一會俞尚書再回家。
她方起身,便瞧見一襲官服未換的魏潛走了進來,不由得一愣。
魏潛一進屋就看見她坐在寬大的胡椅上,兩條腿盤著,本就瘦小的一個人,看上去更是小小一隻,皺著眉說話的樣子有點故作老成,十分好笑。隻這麼一眼,魏潛覺得自己一天的疲憊都一掃而光。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見她跳起來作勢欲要朝自己撲過來,但又突然想到旁邊的趙捕頭,不禁腳步一頓,滿臉尷尬的咳了兩聲,規規矩矩走過來,用自以為十分沉穩的聲音道,“魏大人來巡查啊?”
魏潛見她眼睛賊亮,說話的時候還忽閃忽閃,哪有半點成熟穩重,便勾了勾嘴角,成全了她的麵子,“嗯。”
趙捕頭癡迷破案,自是聽說過魏潛的名頭,連忙上前來行禮,中氣十足的道,“見過魏大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