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潛本不欲談案子,但轉眼見她仰著腦袋,一臉認真的等著答案,隻得一笑,“他的行為已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他瘋啦!”也隻有瘋子才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而崔凝覺得這俞家仿佛盛產瘋子。
不過魏潛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他迷戀血緣關係,更癡迷在血緣之上建立起更親密的關係,除此之外,言行均如常人。”
人類千百年來繁衍生息,人心越來越複雜,人們便開始越發信賴血緣關係。“親上加親”屢見不鮮,世家大族尤甚。認真算起來,經過許多代通婚之後,如今氏族譜上數得著的家族多多少少都有些血緣關係。
這個習俗在太宗時期被遏製,然而許多年過去,如今又開始複蘇。
“既然如此,他應是不會把屍體拋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了?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參與?”崔凝一麵隱隱覺得這第三個人和俞瑢有關,一麵又暗自期盼與她無關,心中糾結難言,竟是一時不願問出口。
魏潛見她欲言又止,便道,“移屍再次施虐的人是二房一位娘子,我令人搜了二房院子,已有證據。”
崔凝微微鬆了口氣,又頹然道,“五哥什麼都知道了卻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是希望你自己去想。”魏潛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此案的參與者遠不止這三人,殷郎君、俞瑢都不乾淨,但是若判刑,這兩人卻無甚罪過。”
縱然俞家姐妹本就不合,但仍不可否認,殷郎君因一己私欲將俞織馨玩弄於股掌之中乃是激發此案的重大因素。可真個的論律法,他卻沒有什麼罪。
“俞大娘子……”
“俞織馨天生殘疾使得她極度自卑,日久成心病,然而她本性中還是怯懦占絕大部分,倘若不是有人日積月累的加強她深藏於怯懦之下的暴戾,她斷不至於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再者,如不是有人刻意捅出二房的事激化矛盾,事情也不至於鬨得滿城風雨,迫使自斷臂膀。可以說,整個案子的發展,是由某個人一手推動,可這個人極為聰明,始終沒有沾手參與謀殺。”
崔凝想到俞瑢枯井無波的目光,忍不住辯解了一句,“我聽說俞二娘子常常欺負她,難道她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因這些小事累積而慢慢離心?”
“俞二娘子被寵愛太過,難免嬌蠻,但她並不是個蠢人。”
崔凝去見俞瑢那段時間,魏潛指揮旁人去查證據,自己卻親自審問了俞夫人和俞織馨。俞夫人既然猜測凶手是自己女兒,才會一口咬定人是自己所殺,魏潛就以此為突破口,引出種種證據證明凶手並非俞瑢。沒有了堅持,俞夫人不過是個失魂落魄的脆弱女人,魏潛想套出她的話很容易。
審俞織馨費了不少口舌,不過也不算太難。她一直痛恨自己親姐姐,恨姐姐那麼優秀,過得那麼好,卻屢屢欺負她一個沒有半點希望的瘸子。那麼魏潛就推翻這一切,告訴她,她的姐姐與嫡母嫡姐鬥了這麼些年、爭了這麼些年,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她。
“三娘子想是聽說了,俞大郎玷汙二房幾位娘子。那三娘子知不知道,你的嫡兄最想得到的其實是你?”
對於一個迷戀血緣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如此親近的血緣更令他著迷?
俞織馨震驚不已,她略知曉俞大郎的事,但她不能相信魏潛的話。
“不信?”魏潛不急不躁的解釋,“俞二娘子比你更貌美,所以你以為他定會更喜歡俞二娘子?也許你想的對,然則,他沾染俞二娘子的風險太大了,而你……就算他玷汙你的事情被俞尚書知曉,甚至被族裡知曉,你認為他們會為了你處罰他嗎?”
族裡不會為了一個殘疾的庶出女孩去毀了一個前途大好的嫡子。
“俞大郎對你下手的時候,令姐完全可以不聞不問的,她卻為了你冒險,設圈套讓俞瑢替了你。”
俞織馨倏然瞪大眼睛,這件事情,她全不知情!
縱然俞織如這麼做未必全是為了救妹妹,但魏潛口燦蓮花,硬是將她的心思講的感天動地,最後適時的拋出一個匣子。那匣子裡裝的都是昔日俞織如從妹妹手裡奪來的東西,一樣不差,更加俞織如身邊的侍女說這是娘子為三娘子攢下的。
俞織馨全麵崩潰,爬起來便要碰柱,要以命償命。
這個時候告訴俞織馨,她雖然施虐了,但真正殺死俞織如的凶手還逍遙法外,她又豈會不配合?
俞織馨一開始蓄意謀殺,然而之後出現的意外太多,使得整個案子漏洞百出,儘管因牽扯的事情多而顯得有些複雜,但順藤摸瓜並不算難。
魏潛是有了大致推斷之後才同意崔凝負責,也是考驗她的意思。
崔凝的表現有好有壞,以她這個年紀來說,不算平庸了。
“今天揭榜,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想著關心關心阿況?”魏潛看她仍陷在其中,便轉移了話題。
“啊?!”崔凝猛然回過神,忙捉住魏潛的袖子急急問道,“五哥,你可知道小弟名次如何?”
崔凝對崔況信心十足,這麼個天才絕對輕輕鬆鬆上榜,可人家天才對自己要求也高哇,人可不僅僅是為了上榜!故而乍一提起此事,崔凝格外緊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