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裡麵寫明叫他們殺楊不換,楊不換也確實死於那場伏擊,但問題是,人真不是他們所殺!現在死無對證,當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盧大也知曉此時彭佑肯定不可能承認,隻好衝魏潛高呼,“大人,我們也是被彭佑給坑了!真的沒有殺楊不換!”
彭佑麵色慘白,死死盯著盧大,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到什麼破綻。盧大被他駭人的目光所懾,忍不住後退一步。
程玉京見彭佑這種反應,不由覺得有點意思,“彭佑,對他們的指認,你有何話說?”
彭佑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什麼東西撕扯著,要從那片白色之中衝出來,令他頭疼欲裂。
崔凝見他緊咬後槽牙,忽然手捂住頭,十分痛苦的樣子,心下愈發疑惑。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嗎?”魏潛忽然問。
崔凝驚道,“難道是失憶了!”
這就奇了怪了,他之後,自己竟然失憶了?!
魏潛道,“你有時候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件事情,你自己也有所察覺吧?”
崔凝愣了一下,有一瞬懷疑自己的耳朵,看了魏潛一眼,旋即又滿臉驚異的看向彭佑。其他人頭一回聽聞這等奇聞異事,亦覺得驚奇。
盧大驚恐的退了好幾步,“怪不得他沒認出我們!這、這不是鬼上身吧!”
“不”彭佑麵色慘白,搖搖欲墜。
程玉京道,“先把盧氏兄弟帶下去。”
“大人”
盧大還想再,卻被崔凝阻止,“魏大人既然能夠時隔七年把你們從人海中挖出來,便能查明真相,等著便是。”
盧大一想也對,現在喊也沒有用,不如想想彆的辦法
屋裡隻剩下四人,彭佑沉默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世上真有鬼嗎?”
魏潛道,“我不知道有沒有鬼,但你有心魔。”
彭佑脫力一般,緩緩坐到地上,聲音低了下去,“我想單獨和魏大人聊聊。”
魏潛道,“可以。”
程玉京和崔凝頭一次遇見這種異事,很想留下來聽一聽,可話說到這兒也隻好起身出門。
屋內一片死寂,彭佑抬起頭,目光迷茫。
“我身體裡真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彭佑遲疑而又痛苦,“你懷疑是、是他殺了大人?”
彭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魏潛說的那樣,但是他確實有一些記憶空白,偶爾還發現有陌生人入侵自己家中的痕跡,很長一段時間,他變得疑神疑鬼,後來一直正常,他就將此事壓在心底。
魏潛看著他,沉默須臾才道,“說實話,我不知道。我隻是曾聽過這樣的奇聞異事。”
彭佑能執掌一州司法,無疑是個嚴謹敏銳的人,怎麼可能留下許多年前的證據?所以起初魏潛懷疑有人趁機陷害彭佑,然而經過一番查證之後,愕然發現這些人證、物證竟然都是真的!那麼,一個嚴謹且心腸冷硬的人,為何留下這麼大一個紕漏?
在抓捕彭佑之前,魏潛秘密審問了盧氏兄弟。此事的怪異之處,令他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民間奇談有一個婦人懷了雙胎,生產之時難產而亡,隻保下一個女嬰,取名阿朵。後來鰥夫再娶,阿朵有了後娘。阿朵爹是個走貨郎,常常不在家,那繼妻狠毒,私下裡虐待打罵阿朵不說,出門乾活的時候,便將年僅三歲的阿朵關在地窖裡,後來覺得如此甚是方便,便直接將人圈在地窖之中當畜生一樣養,待她爹回來時才放出。阿朵膽小如鼠,大一點動靜都會被嚇得全身發抖,可有一天,她突然把繼母打個半死,關進地窖,並且聲稱自己叫阿茹,是阿朵的雙胞胎妹妹。之後阿朵又變回原樣。如此幾回之後,繼母多番試探,卻發現她什麼都不知道,繼母以為鬼神顯靈,再不敢欺負阿朵。
魏潛看第一遍的時候隻覺得小姑娘聰明,故意裝鬼嚇唬繼母,後仔細想想,發現事情似乎不是這麼簡單。此後,他專門搜集過這一類的民間怪談,可惜找到的全都是些毫無根據的鬼怪故事。
“我曾經被我爹賣到南風館,後來被先生所救。”彭佑第一次與人說起這段往事,卻不似想象中那麼難以啟齒,甚至還能平靜的補充一句,“大人是我的啟蒙先生。”
“他散儘家財帶,又被退婚,我心裡一直很愧疚。後來他覓得賢妻,我很高興,但他大婚那幾日的事情,我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彭佑至今不能想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這是我第一次失憶,也就是在這次之後,我發現家裡開始出現陌生人的痕跡。這個人如鬼魅一般,看不見摸不到,卻一直在我身邊。”
魏潛之前隻是懷疑試探,眼下幾乎可以確定彭佑極有可能真的會在某種情況下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他們之間並不共享記憶。
那麼,楊檁真是彭佑殺的嗎?
魏潛心中疑慮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