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潛在外奔波大半日,水都沒喝上一口,屋裡頭那人一呼一吸間,簡直是踩在他頭頂上舞。
他也不是不讓人休息,但已近傍晚還睡的這麼囂張,著實過分了!
魏潛一腳踹開門,便見裡頭那人被驚得裹著被子一骨碌從小榻上滾下來。
醫生從被子裡抬起頭,懵然看向門口,“魏、魏、魏大人!”
魏潛頓了一下,“你怎麼還在這裡?醫工呢?”
他記得昨晚值夜的醫生就是此人,今日應當下職回去休息,為何會在靜室裡睡覺?
醫生慌忙爬起來,“幾時了?”
魏潛道,“申時末。”
“啊!”他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已有七八分清醒,這才想起來回答魏潛方才的問話,“牢房那邊抓到一個死士,小崔大人說,恐堯佐使手重,回頭給弄死了,便請醫工過去看看,但小崔大人身中奇毒,不可無人看著,我便被抓……”
“中毒?!她在何處?”魏潛的表情沉了下去,一聽見崔凝身中奇毒,頓時像是全身血液逆流,根本沒有耐心聽他說完。
醫生緊張的咽了咽,“在隔壁休息……”
魏潛轉身去了隔壁,一推門既見空空的小榻,扭頭問跟過了來的醫生,“她人呢?”
醫生探了下頭,兩眼發懵。
魏潛懶得計較,大步離開去問守在四處門口的鷹衛,“崔大人去了何處?”
鷹衛道,“回大人,崔大人半個時辰前去了牢房。”
魏潛心頭略鬆,既然還能往牢房跑,說明並不算太嚴重。
他這般想著,可真正迎麵見到崔凝時,心臟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瞬間的擰痛和停滯之後,又突然狂跳,窒息的感覺直令他眼前發黑。
“五哥!”崔凝恰好錄完供詞,從獄中出來便撞見一襲緋色官服的魏潛站在雪中,臉色罕見的蒼白,顯得虛弱極了,她疾步上前,憂心道,“五哥,你是不是太累了?”
她兩眼腫的像核桃,兩腮鼓起,連嘴都被拉扯開,乍一看像隻可笑的青蛙,可魏潛卻覺呼吸困難,眼底發燙。
他一把將人擁入懷中,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這一刻,紛亂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既後悔狠心讓她自己抗,又驕傲她如此堅強。
魏潛早上離開監察司的時候,宛如把自己這輩子對她的狠心全用儘了,若重新來過,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再做出如此理智又如此殘酷的選擇。
這時候他滿心後悔,不斷在想,或許她足夠有勁韌勁足夠堅強,即便他不離開,她也不會被情緒衝擊崩潰,而自己卻自作聰明的在她最需要安撫的時候棄她而去……
崔凝被魏潛緊緊摟在懷裡,他身上鬆木青竹帶著新雪的冷冽的清香,令她緊繃了大半日的神經和身體鬆懈下來。
魏潛的舉動,令崔凝有一點驚訝。平常在監察司,他們少有過分親昵的肢體接觸,更彆提在大庭廣眾之下相擁了。
久久,崔凝從鬆懈舒適中回過神,才突然察覺出異樣。
淡淡的溫熱從她頸間滑過,落在肩頭變成微微的涼意。
崔凝愣了一下,喃喃道,“五哥,你……是不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