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憑樣貌已經基本能夠確定道明就是蘇雪風,但是查案還需要更多佐證,“他有一把很舊的桃木梳,從我記事起他便一直帶在身上。梳子上原本繪著一支梅花,後來時間久了就磨得斑駁了。道觀雖然很窮,但他很講究,手工活也做的不錯,他卻一直沒有修整過這把梳子。”
當時隻道是尋常,如今細細想來,他定然是十分珍視才會將一把磨損的舊梳子一直帶在身上。
蘇裳淚眼朦朧,“那是我娘的梳子。”
他們父母雙亡,家中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所餘也不過是幾樣不值錢的日常用物。那把桃木梳子並非什麼名貴之物,花樣也是很尋常,是他們母親生前在街邊隨手買下的。
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時,蘇雪風還曾拿這把梳子替她梳過頭,梳的實在不好,薅痛了她無數次才隻能簡單團個揪。後來他們被蘇山海收養,從家中帶走的東西隻有寥寥幾樣,那梳子就是其中一件。
彼時她已然學會梳頭,身邊也有了蘇山海安排的小丫頭伺候,他便將梳子收了起來。
人、物、時間都的上,是巧合的可能性極小。
蘇裳一臉期盼的看向崔凝,語氣卻有些遲疑,“那他現在……”
崔凝抿了一下唇,“他八年前去世了。”
蘇裳臉色瞬間慘白。
緩了許久,她才似囈語般,“我當年曾在他失蹤的路上搜尋到殘衣鞋襪,還有大片血跡,其他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隻有我不甘心。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沒有尋到屍體我便絕不會放棄。”
他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蘇裳猜測他一定是遭遇了什麼不測,“他出了什麼事?”
崔凝道,“八年前道觀遭一群黑衣人屠殺,我現在正在追查凶手。”
“會不會是蘇山海?除了他,我們兄妹並無仇人。”蘇裳已藏不住眼中殺意,咬牙道,“那個老東西對我兄長執念極深。他這麼多年沒有回來,也不曾聯係我,是不是因為蘇山海還沒有放棄?”
蘇山海心理扭曲,說不定就會產生什麼“得不到就毀掉”的變態想法,但是崔凝認為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假如隻是事關他一人,他會拖累數十條人命嗎?”
“我兄長絕非那種人。”蘇裳斬釘截鐵地道。
“是啊,他不是那樣的人。”崔凝道。
若是魏潛在此,並不會將這種“證言”當做佐證,她們對親人的評價受到感情影響,並不客觀,但此刻兩人都打心底認為毋庸置疑。
不過崔凝好歹在監察司待了這麼久,倒也不是盲目信任,而是她知曉那幫黑衣人訓練有素,蘇山海一個在監察司掛上號的人,很難藏下這麼大的勢力。
更何況,倘若蘇山海有這樣的實力,當年蘇裳兄妹根本不可能逃離他的掌心。
崔凝查過蘇裳和蘇雪風,這兄妹二人出身沒落士族,身世清白,正如蘇裳所說,除了蘇山海之外並沒有與旁人結下死仇,既然不是他們從前結下的仇怨,怕是很難在蘇裳這裡問到什麼有用消息了。
“我還有要事在身,改日定會再來拜訪蘇掌櫃。”崔凝道。
蘇裳很想知道關於兄長的事,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時候,等了這麼些年也不差這幾日了,她逼自己咽下淚水,“好,大人若有差遣,隻管知會一聲。隻是……我有個不情之請。”
崔凝看向她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畫,“這幅畫就留給蘇掌櫃吧,不過也請蘇掌櫃將你的這幅暫借於我。”
“好。”這樣的畫蘇裳還有很多。
崔凝道了一聲謝,起身告辭。
坐在馬車上,崔凝緩緩吐出一口氣,後知後覺從骨頭縫裡泛出一絲絲虛冷。
諸葛不離倒了杯熱茶遞過來,她道了聲謝接下,慢慢飲了幾口便放下。
馬車緩緩駛向東市,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大元客棧,方才下車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崔大人?”
崔凝抬頭看去,正見王韶音帶著小廝從客棧中出來,拱手道,“王兄這是打算去何處?”
“哎呀,你竟這樣快便找來了!”王韶音一臉驚喜,大步迎上來,“我這正要去用朝食,世寧可曾用過,不如一道?”
“好。”崔凝爽快應了。
王韶音熱情招呼道,“街角有一家朝食滋味不錯,走走,一並嘗嘗去!”
崔凝笑應。
王韶音見少女瘦骨伶仃的模樣,又想到家中肉呼呼的女兒,不由關心道,“近來可是太辛苦了?怎麼瘦了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