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魏潛見她一臉糾結,也沒有追問,而是說起一個消息,“大師兄應該快到長安了。”
“真的?!”崔凝猛然抬頭,什麼謀算、天下全都拋之腦後,“什麼時候到?”
魏潛道,“不是後天便是大後天。”
“太好了!”崔凝歡喜過後又開始擔心,“大師兄的事沒有泄露吧?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魏潛道,“沒有旁人知曉。大師兄和莫娘都是老江湖,經驗豐富,我的人事先知曉他們的動向還數次跟丟,更遑論旁人。反倒是我們如今在明,倘若冒然派人出去接應,反而可能暴露他們。”
崔凝暫時放下心來,便有精力琢磨彆的事,“對了,今日羽林右衛將軍趙樸私下來找我。”
魏潛一想便猜出了緣由,“是趙百萬有動作了?”
“是,他著急讓趙樸利用羽林軍的渠道給趙子儀送節禮,被趙樸看出端倪,在禮品中搜出夾帶。那信我看過了,寫的含糊,隻說李少監被問詢,恐有危險。我認為趙子儀多半也參與了當年東硤石穀之事!趙樸像是猜到點什麼,才來我這兒套話。隻是,我總覺得……”
崔凝沉吟道,“無論如何,我畢竟是監察司之人,趙樸這樣直接找來,暴露的風險太大,我總覺得他有什麼打算。”
趙百萬有所依仗,篤定趙樸就算發現也不會鬨出去,卻怎麼都不會想到趙樸竟不按套路走!
魏潛笑了一下,“他在試水的深淺。”
崔凝道,“我聽一處的人說,趙子儀與趙樸父母之間頗有點恩怨。”
“父母?”魏潛搖頭,“未曾聽聞。隻不過趙樸對趙子儀兄弟確有仇怨,因為趙父之死與他二人有些乾係。”
原來,這並非什麼桃色秘聞,而是由恩結怨。
兄弟倆父母雙亡後,被趙氏族長家收養,而趙樸父親便是族長幼子,名喚趙子林。
趙氏居於冀北,族中兒郎大多文武雙全,出文官更出武將。當年趙子儀與趙子林一同投軍,二人驍勇又讀過書,晉升飛速,前途是肉眼可見的光明。
隻可惜,彼時契丹來犯,趙子林為救趙子儀右腿中了一箭,從此後不良於行。
後來朝廷兩次征討契丹,趙子儀憑軍功扶搖直上,而趙子林右腿廢了,隻能返鄉在族學中做個開蒙夫子。
當時趙百萬還叫趙子躍,年歲不大,兄長又不在身邊,他被有心人挑撥,認為族長侵吞了他父母遺產,他不蠢,平時倒是知曉這種想法不能宣之於口,可一旦被激怒很容易口不擇言。
他有一次在族學聽同窗談論起趙子林,說趙子林是英勇,為了保護趙子儀才會瘸腿,趙子儀是靠著族兄才升官,他便衝出去反駁說“族長吞了我們家那麼多錢,他就應該救我兄長”。
這話正好被趙子林聽見了。
意氣風發的青年,從雲端跌落,本就鬱鬱寡歡,猛然聽到這番話,心中更加鬱結自不必提。
族長聽聞此事,當日便找來族老們做見證,將當初接手他們父母的財產清點好,問趙子躍是現在就交給他收著,還是等他兄長回來。
這麼多年來,族長是掏自家錢財養這兄弟二人,吃穿用度都與自家孩子一般,沒有苛待,也並未有任何優待。至於那些遺產,他打算留給他們日後娶妻成家用,不僅分文未動,還在與趙子儀商議之後用其中現銀給他們購置了不少良田莊子。
當初他是在眾多族人見證下接手遺產,交還的時候一應賬目也清清楚楚。
趙子儀在戰事落幕之後匆匆趕回,負荊請罪,自請將他們兄弟移出族譜。
族長雖沒有同意,但趙子躍自知做錯事,還是自行改名趙百萬,此後在外絕不自稱冀北趙氏。
然而之後僅僅四年,趙子林便去世了。
導致他去世的直接原因是一場風寒,但在這其中還夾雜著太多其他因素,他自腿傷之後身體便不如從前,加之心情一直很差,本身求生欲望便不強烈。
魏潛道,“趙百萬做了商賈,每年都會供給族巨額財富,至今已有十餘年了,而趙子儀手下的冀北軍就在趙氏的地盤上,一直亦對族中多有庇護,這對兄弟的事情,趙樸的喜惡並不重要。我想,趙樸恐怕也不清楚自己是想拉一把還是推一把,所以行事便不太顧忌。”
崔凝聽罷,深感一處那幫人有時候過於離譜,打探來“消息”除了用來消遣,簡直毫無用處。
她道,“我已經派人監視趙樸動向。一處這裡安排人去查趙子儀參與征討契丹的細節,應該不久就能有結果。而且關於符危,我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魏潛問道,“想請尚書大人幫忙?”
同魏潛說話分外省力,她猶豫不決的事情都不需要說出口,他便能猜到。
“我祖父掌管兵部,查舊年戰事記錄比我們更容易查,隻要告訴他能扳倒符危,想必他很樂意儘全力,可是一旦告訴他,事情極有可能會變的不可控。”
崔玄碧作為門閥世家之首崔氏的掌舵人,無時無刻不在直麵聖上打壓衝擊,若是今晚能扳倒符危,他都不會等到明早,然而,麻煩是的,他不是崔凝能指揮動的人。
對於門閥世家而言,直接弄死符危的收益顯然不如弄臭他,最好能趁機給寒門打上一個不可靠的烙印。到時候事情能鬨到什麼程度,崔凝都不敢想。
“去尋他幫忙吧。”魏潛解釋道,“我知曉你擔心之事,但他不會那麼做。聖上溫水煮青蛙那麼多年,如今不是弄走一個符危就能扭轉局麵,從你家放阿況去參加科舉,便說明世家目前沒打算直接跟聖上鬨到麵上。你現在查的案子能夠名正言順的定符危的罪,他不會做多餘的事。”
崔凝對朝政時局確實不夠了解,她選擇相信魏潛的判斷,“那我現在就回去找祖父。”
魏潛哭笑不得,“這大半夜……”
“嗨呀!大半夜也沒關係,他常常處理公事到深夜,他說不定知道了消息一高興還誇我呢!”話雖這麼說,她沒有急著離開,還是很是怕死先安排好隨行護衛。
魏潛見她這般,便不再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