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河變局_蕩世九歌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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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河變局(1 / 2)

呼嘯的北風,席卷過冰封的荒原。

淨世一方天的極北之地,同樣在苦寒中沉淪,光芒也難以抵達。常年的來客,唯有刺骨的飄雪與寒風。

草野全都枯乾,被零落的白霜層層掩埋,毫無半點生機。天永遠是鉛灰色的死寂,沒有多餘的色彩。

峽穀深處。

崩然傳來飛箭離弦的聲音,在靜寂的四野尤為明顯。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咯吱咯吱地踩碎遍地的枯草與雪霜。

是兩個纏著黑色頭巾的男人。

他們追趕的獵物——離他們不算遠的一頭雄鹿,在中箭之後緩緩倒在了雪地裡。殷紅的血水汩汩流淌出來,非常紮眼。

射箭的男人得意地吹了個呼哨,似乎對自己的箭術非常自得。

很快,他們扛起了今天的收獲,往峽穀更深的一座隱蔽的岩洞走去。

…………

“噌”地擦亮燭火,一個麵貌年輕的少年舉著火把走進山洞。裡麵彆有洞天,一直順著下行,原本狹小的空間越來越大。漸漸地,已經是一座隱蔽的基地的形狀了。

兩旁的石壁上,塗畫著淩亂而詭譎的人形,又好像是野獸的形狀,斑斕得令人發怵。原始的壁畫風格一直綿延到岩壁的四角,那種近乎瘋狂的描畫,宛如一尊魔獸的夢魘。

七拐八折,少年似乎很熟悉這裡的地形。最後走過一架殘片搭起的懸橋,他來到了終點。

其實他已經沒有舉著火把的必要了,因為在這裡,高懸的油脂燈火足以照明。

隻不過那種火焰,跳動的是更加瘮人的紫黑色光澤。

迎麵的是一幅高聳的獸皮長卷,宏大而如妖魅般驚悚。更深邃的內部就此被隔絕,少年也沒有再繼續進入,跪拜在了長卷以外。他的身形一動不動,凝固得像一尊雕塑。

他等候了片刻。四周一片混沌般的死寂,紫色的火焰跳動得黏稠而陰森。

少頃,他的背後首先傳來一聲興奮的吆喝。他凜冽著眉峰的殺氣,回頭望了那兩個外來者一眼。

濃鬱的殺意流露出眼角,霎時散布開來。那兩個人再傻也懂得基本的察言觀色,立刻嚇得噤若寒蟬。

少年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們扛著的死鹿,示意他們放在地上,趕緊滾蛋。那兩個人見狀立刻搗蒜似的點頭,放下死鹿後一溜煙跑著飛速離開。

少年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們。

今天,影主召喚他前來,看來是決意要發動計劃了。謀劃了多少歲月,他們在這一處陰晦腐爛的地方已經呆夠了。接下來,就是欣賞計劃爆發的時候。

少年並不緊張,也沒有什麼激動,臉上的表情平淡如寒潭。他思考著很多事,眉間遊蕩著隱約的愁雲。

又過了少許時間。乍然,少年瞥見兩旁的鬼火開始顫抖,仿佛怒潮前的先兆。

“恭迎影主。”他拱手拜賀道。

“呼”地一聲,高懸的獸皮長卷被吹刮翻動,強大的威壓刹那間席卷而來。少年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態,但是衣袖和頭發被吹得不住飄飛。

“影主”降臨了。

低沉的聲音宛若骷髏鬼泣,令人不寒而栗

“……你,平身吧。”

少年聽到這句話,緩慢從地上站起來,輕拍了兩下衣服上的灰。

“影主閉關偌久,今日再出,屬下不勝欣喜,恭祝影主。”他換了一種更加激動的語氣說道,儘管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

“嗬……”影主在幕後冷冷地笑。

“孤,還未大成。但孤的大計,是時候開啟了……”

少年內心鬆了一口氣,但仍舊沒有半點顯露出來。

突然,一物從獸皮長卷後擲飛出來。少年眼疾手快,抬手運氣,那物就緩緩地落在了他手中。

低頭一看,是一張卷起來的紙軸。

昏暗的光線,少年無從得知裡麵寫著什麼。但是他作為影主心腹,不用看也大致了解裡麵有什麼內容。

“去吧,你該怎麼做,裡麵很清楚。”

少年沉吟著瞄了獸皮長卷之後一眼,但什麼也看不到。他遲疑著攥緊卷軸起身,準備轉身離去。

鬼火呼呼抖動,歪斜著少年的背影。幕後沒有再傳出影主的聲音,洞內一片寂靜。

直到少年遠去,影主的聲音才在空蕩的洞內再次響起。梟笑聲低沉地在岩壁間激蕩,如同深淵的惡鬼嚎啕。

“孤的博弈,就先用這些棋子,權當作一點威懾……”

“最長的嚴冬,降臨了……”

…………

數月後。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雪融冰消,寒柳吐翠的初春,柳枝河夾岸一片生機暖意。

柳枝河上有座小石橋,橋壁的青苔也隨著春天的回歸染上芳綠。橋下春水波漾,溪流如同黛色的軟緞,橋上……卻有個一臉煩悶愁眉苦臉像是專門來煞風景一樣的少年。

好像這迷人的春色都與他無關,緊鎖的眉頭鬱鬱不解,少年已經在橋頭徘徊了一個上午了。橋邊一位算卦的大爺注意了他很久,一直在試圖找個恰當的時機過去用精明的卦術幫他排個憂解個難,再合情合理地收個幫忙費什麼的……但他剛才一直沒有機會,眼看日頭到了晌午,他還是決定去碰一下運氣。

少年剛才一直來回在橋上踱步,估計是走累了,現在他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橋墩邊。老大爺就是瞅準這個時候過來搭訕的。

“唷,年輕人,”大爺踱著步子走來,和藹地和他打招呼。

但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還充斥著一股煩躁。

大爺見他這樣,認真地打量了他兩眼,諱莫如深地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說“少年你……愛情上受到挫折了吧?”

少年一聽,頓時驚訝地瞪大眼睛“你……你怎麼知道?”

見自己竟然一語中的,大爺哈哈一笑,顯然很是得意。

他搖晃著毛發稀疏的腦袋,一手撚著根根白花花的胡子,張口就來“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年輕人,我看你是……結婚喪子!哦不對……中年喪婦!哦不對不對……”

這位大爺似乎是有點緊張,幾次說錯話已經讓眼前的這個少年臉上的火氣越蓄越濃。

少年無緣無故被詛咒了一通,見他還在喋喋不休,怒從心起,當即就對大爺一頓大發雷霆“你才喪子喪婦!為老不尊的!就這口才從事什麼服務業啊!快走快走!”

挨了一頓臭罵,大爺悻悻地逃離了。而少年則又鬱悶地倚在了橋柱上,望著橋下汩汩流水發愣出神。

賦雲歌想不鬱悶都難。他活了十幾年,竟然直到今天才聽說自己被訂過娃娃親。

而且……要是長得好看點也就算了,可那準媳婦今天一登門差點把他嚇得心臟病發作。

更何況,古人雲好男兒誌在四方,年紀輕輕就這麼悲催地被封建婚姻束縛住手腳,成為一個家庭主夫,那距離理想的生活也太遠了。雖然自己的理想是什麼賦雲歌還沒有仔細考慮過,但自從他給自己改了這個名字之後,他就立誌要為理想拚搏一生了。

這次離家,其實也已經有過了許久的盤算,今天的娃娃親事件不過是導火索和催化劑。

在家裡,爹親娘親都一心希望自己繼承家族茶莊的衣缽,親戚們也給他冠以“後起之秀”的讚譽。雖然家產富足,人生安逸,但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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