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副掌,你的目的為何,我仍然本著謹慎的態度,不能輕易下結論……”他故作鎮定,實則語氣中的不安感已經流露出來了。
素彆枝聽到這話,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樣,往後退了兩步。
他滿是難以置信地瞪著青琨,用驚駭的口氣說“真沒想到,你的字典裡,竟然還能有謹慎這倆字?我還以為那頁你早撕了呢,要不然怎麼一直這麼衝動?”
“你……”青琨顯然還不習慣素彆枝這樣嘲諷的交談方式,有點動怒。但他總歸是一派的副掌門,何況自身現在為人所困,還是冷靜了下來。
“難道不是麼?”素彆枝語氣嚴肅了幾分,頗有說教的意思,“自從你和青琰掌門鬨掰,哪次不是讓龍戟,還有其他人給你們擦屁股?衝動妄為,一意孤行,給彆人帶來這麼多麻煩,而且……還沒乾好。”
“這……”青琨被說得有些慚愧。
“想法不錯,但是,你也太沒有點自知之明,而且,蠢到不行。”素彆枝仰起頭,垂下目光俯視著他,“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現在的情況,不讓你徹底清醒,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你何德何能辱罵……”
忽然,後麵有嘴快的弟子一不小心又說話了。素彆枝玩味地打量了那人一眼,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你等著,馬上就讓你和地鼠搞曖昧。”他衝那弟子努了努嘴,但接著又把精力轉回到青琨身上。
“仔細反思一下也好,用你所謂的謹慎的頭腦,好好回想一下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他轉過身去,對他擺了擺手,“在我抓地鼠的這段時間,希望你能儘快想清楚。”
說完,不給青琨留回答的機會,素彆枝立刻揚長而去,轉了一個彎就離開了眾人的視野。
見他終於走了,一眾弟子這才七嘴八舌地勸起青琨來
“副掌門,不要聽他的,你做的沒錯……”
“副掌門,咱們趁現在想辦法逃走,不要理他,這就是個瘋子……”
“……”
人聲喧囂,但青琨此時卻像聾了一般,對弟子們的勸導充耳不聞。
他的眼神裡,漸漸變得複雜了。
過了片刻時間,素彆枝踩著雜草回來了,手裡果然提著兩隻老鼠。那個剛才被警告的弟子見狀,立刻被嚇得魂不附體。
素彆枝仍然是一臉壞笑,他慢慢走到坑前,蹲了下去“怎麼樣,有什麼想法沒?”
青琨緩緩抬起頭。他現在算是冷靜下來了,但心裡的擔子,卻越來越沉了。
“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可以和氣地交流了。”素彆枝抬起手,抖了抖手裡的兩隻老鼠,“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說說吧。這兩隻小東西會不會鑽進你寶貝弟子的衣服裡,也要全看你的醒悟程度啦。”
…………
而就在此時,龍戟後山,無比幽靜的山間小亭,此刻仍然沒有被山外的糾紛沾染,孤孑獨立,陶然世外。
距離叮咚泉鳴漸漸走近,一個人影緩步走來。無比猶豫的腳步,如同象征了來者無比嘈雜的內心,難以平靜。
龍陶獨自離開山門,又一次回到了這裡。以前每當他有煩心事,都會來到這個地方躲起來。現在,他又回來了。
慢慢走入涼亭,龍陶就一台石凳坐了下來。周圍除了習習涼風,就隻有蟬鳴和泉水流淌的聲音了。
天色快要黑了,林間的顏色變得昏黃。竹葉染上夕陽的光澤,邊緣看起來如同鍍上了一層金粉。
龍陶呆呆地望著周圍一切的景物,但情緒卻沒有得到一點疏解。
因為,龍陶心裡明白,這次與以往不同。
從前,隻是他自己的煩悶與委屈。每當在這裡,他就能想起大長老和掌門對自己如同父親一般的關愛,那種力量如同一座可以依賴的大山,支撐著他,讓他永遠不會倒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山門受難,掌門分身乏術,大長老備受猜忌。大山接連垮塌,他那種安全感,頓時變得無比飄渺虛幻。
而這,卻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明明自己的家園陷入這樣的困難,自己卻無力阻止。甚至,連能夠幫到掌門的地方都沒有。
長久以來,他勤練武藝。以為隻要有了精湛的武功,就能夠為宗門解決所有困難。但是,到了現在,他才感覺這樣的想法,真的是有點好笑。
陪伴自己的,隻有那杆冰冷的龍戟。灑下無數汗水,最終卻仍然無計可施。這樣的無力感,讓他很是自責。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在龍戟這些年,卻對宗門的事務近乎一無所知。心無旁騖一心習武,真正到了能夠報效宗門的時刻,卻是徹底的無可奈何。
“真有夠好笑……”他趴在了石桌上,手指仔細摩挲著上麵的刻字。
天幕越來越黯淡,夕陽的餘暉也漸漸散去。沒有光亮的小亭,龍陶一人獨坐。少頃,涼湛湛的石桌上,滴落了幾滴鹹濕的淚水。
月華漸漸攀升上了樹梢。涼涼的風穿過林間,偶爾隻有歸棲的鳥傳來幾聲嘶鳴。
“哈……”龍陶癡癡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眼神空洞無光。
忽然,就在刹那,林風倏忽響動,如同驚弦!
與此同時,“嗖”地一聲,一樣尖銳的武器穿透空氣,直直地刺向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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