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崖台,在夜雨飄搖的此時,氣氛空前緊張起來。
“嗬……嗬嗬……”
忽然,在雨中低垂著頭的鬼子方,忽然冷冷地怪笑起來。
他不急不趨地抬起頭。揚起的發梢灑落水珠,立馬融入到砸落的雨絲裡。
“你們……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東方詩明看著他,抹去嘴角的雨水,卻並不說話。
“沒錯。剛才的話,都是真的。”他重新把目光投到對麵眾人的身上,但那樣的眼神,卻令人不寒而栗,仿佛瞬間置身於黃泉入口,四肢都感到一陣冰涼。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
他怒極反笑,隻是笑容非常駭人,“我,還沒有輸啊。”
東方詩明看著他,眼光裡多了幾分憐憫與歎息。
忽然,就在此時,玉麵羅刹戟宗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爆炸震響!
轟然驚爆,竟然壓過了雷鳴雨瀉的動靜,勢如山崩!雖然遠在疊崖台,但在場眾人都感受到了地麵震顫,仿佛與之共鳴。
很快,在雨夜之中,遠山幽幽冒起了滾滾濃煙,以及耀眼的火光。
鬼子方等人,霎時如同電流百脈,驚詫難當。此時的眾弟子終於難捺焦灼,紛紛低聲細語起來。
鬼子方精心籌劃的大計,最仰賴的軍隊,還未交戰,就已經徹底亂成一團。
而東方詩明看著遠方的黯夜,毫不意外。
看著鬼子方陷入如此困境,他終於露出一點輕鬆的笑容。
“俠行跡,岐寒宵等人的死,你們注定要,如數償還。”他在一旁沉靜地說道。
遠山的火光,映紅了鬼子方的半邊臉龐。他的瞳孔倒映著本宗的廢墟,渾身都顫抖起來。
而在遙遠的玉麵羅刹戟後山,青琨與月參辰、寇武夫已經順利救出困在地牢裡的眾人。最後的山體爆炸,也正是出自他們之手。
“這下,鬼子方老賊就徹底完蛋了。”青琨他們帶著眾人爬上相隔不遠的一座山丘,望著雨中熊熊燃燒的火勢,笑著說道。
他們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在鬼子方等大隊人馬走後,月參辰兩人立刻抓緊行動,剿滅了留守宗門的餘黨,把留宿的其他客人送走,隨即按照東方詩明的路線進入地下暗城,與青琨等人彙合。
青琨等人亦不負眾望,如期挖出了一條隱秘的地道,直通眾人受縛的地牢。他們很快破除了地牢的桎梏,把眾人救了出來,轉移出地道。
而同時趕來的月參辰兩人,則與青琨立刻下探暗城最底部的煉藥坊。裡麵果然有一個守衛,但武功也不過是木雪花、老鼇頭級彆的一方字主程度罷了。月參辰兩人身懷玄徽,擊敗他自然不在話下。到最後,他們在各處安放好運來的數箱炸藥,隨即撤出暗城。引線如期爆炸,暗城多年的一切罪惡,終於就此消弭。
泥草傾泄,岩石滾落。依附在這個秘密基地之上的玉麵羅刹戟宗,也因此同樣被一並埋葬。
滿天夜雨,交織成湮沒一切的網,與灼燒的煙火一同,把鬼子方的全部籌謀燒毀衝垮。
…………
看著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就此毀滅,鬼子方內心痛苦難抑,麵部猙獰扭曲,可悲,可歎,亦可恨。
“你輸了。”東方詩明掣開兩柄鐵扇,語氣堅硬地說。
大雨滂沱,看不清鬼子方臉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餓狼被逼到絕境,是馬上就要露出最後的爪牙,展開最後的搏殺了。
此時,隻見他慢慢地把自己的玄徽,從腰間拿了出來。
暗綠色的玄徽,仿佛失去了一切光輝,黯淡頹唐。鬼子方把它捏在手心,緩緩抬起,仿佛在給眾人展示。
忽地,驚詫一舉,他竟然運足掌中力道,崩然一聲清脆的碎裂,他竟然,把自己的玄徽毀掉了!
在場眾人,紛紛再度感到驚訝。就連東方詩明也為之一愣,眼中驚疑乍生。
隻見他鬆開手,碎裂的玉屑紛紛掉落,砸進地麵的水坑,濺起一陣水花。
鬼子方的臉上,沒有半絲半毫的波動。他拍了拍沾濕的雙手,終於自他腰間的另一個包內,拿出了他真正的,“玄徽”。
那是一塊與玄徽迥乎相異的玉牌。赤紅的血色,裡麵仿佛充斥著湧動的火焰與血液,熔鑄著地獄的業火。在暴雨的陰影裡,豔紅而駭人。
鮮紅的玉牌中央,深深烙印著幾個字。
“九重泉。”
鬼子方緩緩念了出來。
這個名字,他拋棄了三十年。
隱姓埋名,用“鬼子方”的名字在這點方寸之地斡旋,他簡直都要記不清自己原本的名諱了。
是啊,這才是他本來的名字。這才是,他作為九徹梟影九旗旗使的真名!
這個名字剛剛出口,三教眾人,立刻驀然震驚變色。
伴隨著戰鼓似的雷聲,悶風掃蕩,急促的暴雨恣肆。疊崖台上的氣氛,卻再度轉變。
“你是……”陸登緩緩抬手,難以置信地指向他,“你是,九旗旗使!!”
“這個世上,從來便沒有鬼掌門。”九重泉幽邃的目光,仿佛倒映著地獄的黑光,“我自始至終,就隻有一個身份——九徹梟影四旗使之一,九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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