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琰為龍掌門所殺,但同樣也受到了其所藏暗器的創傷,傷勢不輕。龍梟和龍陶等人也受了重傷,渾身鮮血淋漓,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跡。
而作為定盤星的東方詩明的突襲軍力,憑借狼塵煙的力量,一路左衝右突,解決了不少危境。
漸漸,尚還有一戰之力的眾人開始往鳳戟山下彙聚。
月參辰兩人與青琨率領的金鎖羅刹陣各執一端,形成均衡之態。等到東方詩明與狼塵煙前來支援時,戰場數分,已經形成對九徹梟影的圍殺。
而在鳳戟後山,素彆枝與九重泉浴血奮戰,各自重傷。
聽著前方漸漸熄滅的嘈雜聲,素彆枝大概能猜到現在的情況了。而九重泉亦然,因此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除了打鬥濺落的汙漬,他目前也是一臉死氣沉沉的煤灰色。
“籌劃這麼多年的大計落空了,想畢確實如喪考妣,可以理解。”素彆枝此時的心境卻與他截然相反,雖然自己遍體鱗傷衣衫襤褸,但仍然覺得很舒暢。
“不知道你們的頭兒該怎麼處置你呢……唉呀呀,畢竟這麼大的錯誤,不把你浸豬籠都算給你麵子啦。”素彆枝全然不顧九重泉的心情,繼續戲謔地樂嗬嗬地調侃。
九重泉忿恨地瞪了他一眼,渾身發抖。一者是對失敗的不甘,一者是對素彆枝如此言語的羞憤。
“當然,也有可能……沒那個機會了。”霎時,素彆枝氣息一冷,脫線的性格迅速收斂,轉而成為冷肅和認真的態度。
九重泉知道素彆枝這麼說的意思。但他卻隻是嗤笑了兩聲,並沒有感到驚慌失措。
風聲漸漸收緊,薄暮的顏色渲染遐遠的天空,黑夜,就要再度降臨了。
“素彆枝,還有那個小子。你們很不錯。你們的掙紮,沒讓九徹梟影失望。”
夜色的濃雲從天邊飄來,在低垂的穹窿下,仿佛與峰頭相連。
陰沉的雲緩慢遮住了夕陽的光。就在九重泉的半麵臉龐被黯淡所籠罩的時候,他忽然很深邃地回望了一眼素彆枝,好似那樣的計策,仍然在持續。
“沒錯,這次是我棋差一著。我認栽。”九重泉用幽幽的口氣慢慢說,“但很暢快。不是麼?殺戮的感覺,看著無數性命變成屍骸,你也很享受吧?”
聞言,素彆枝陡然皺眉“彆把我跟你擅自劃成同類。”
“哈哈哈,也是。”九重泉遙望向半隱半現的夜星,眉間充滿了意猶未儘的遺憾,“不過沒辦法,這裡已經要落幕了。本來可以更璀璨,但……”
說著,他竟然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素彆枝抬起頭,卻發現九重泉正在用令人發怵的眼神看著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以後了。”
“你……真是瘋狂。”素彆枝壓製著內心的怒火,緩緩地說。
“你可以隨時來阻止我,我也隨時歡迎。”九重泉轉過身去,背對著素彆枝,“……不過今天,隻能說再會了。”
猛然,話音未落,素彆枝眼前倏忽爆發出一大片濃鬱的煙霧。他立刻反應過來,持劍蹣跚著衝入霧裡,試圖去抓他。
然而,同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前方忽地出現一頭類鷹的禽鳥,撲棱著翅膀阻擋自己前進。
尖銳的鳥喙不斷啄他的手,令他不勝氣憤。一劍斫落,那頭鷹一翅受傷,無力地墜落。而當素彆枝再去找尋九重泉的行蹤時,卻發現他早已經不知所蹤。
天邊殘陽,也恰好收斂起最後一絲餘暉。
夜幕籠罩了整個清源地界。素彆枝心情複雜地望著群山間的星辰,捏緊了手裡的劍。
思考片刻,他還是慢慢盤坐下來,就地開始複元養傷。
鬆風呼嘯,自溪澗而出,遊走著吹遍山間的每個角落。
…………
深夜,暫時穩定傷勢的素彆枝返回龍戟宗門。
星河明朗,半夜的風聲裡無聲吹徹著悲鳴的悼曲。遍地狼煙屍骸堆積成山,一切都彷若噩夢未平。
素彆枝走過峽穀,空氣裡的血味持久不散。黑暗的角落,有悉窸窣窣的聲音祟動,大抵是潛藏在山野裡的野獸嗅到了氣味,前來悄悄覓食。
素彆枝現在氣海匱竭,走路都有些不穩。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也毫不清楚外麵的戰鬥是怎樣結束的。不過看現狀,總歸還是奸宄得誅,他們獲得了慘勝。
他淡淡哼了哼聲。這局博弈,或許沒有贏家吧。
遙遠的山間響起蟬鳴,寂寥地傳入峽穀深處,引起陣陣回音。
而當他攀登上龍戟山門,眼前的一片淒涼,卻讓他霎時觸目驚心,心海劇震。
滿目狼藉。
星夜下的素白布幃,隱隱隨風飄舞著憔悴的身姿。一條條懸掛的白綾交織,宛若雪後的叢林,卻讓人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悲慟。
素彆枝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心頭一陣沉重。好像被一塊巨石砸中,心裡猛地一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