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哪怕是一隻飛鳥,也很難飛越。
露岩觀與懸燈寺方麵,很快與青崖書院形成紐帶,互為攻守。因而即使九重泉率領的軍隊幾番攻打,目前三教駐地仍屬平安。
——不過,這樣的平安,也是以不占優勢的犧牲為代價的。
夜深未明,青崖書院高層,蔚秀閣內,燈火仍然不息。
麵對嚴重不利的局麵,律定墨徹夜難眠。
九重泉自那次之後,很少親自上陣,但意圖也很明顯,便是牽製自己和宿九琴兩人。這樣僵持下去,將會有更多三教之人犧牲,三教作為下界天重要屏障,將瀕臨失守。
可是,他們又能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眼下困境呢?
每次想到這裡,思路都會陷入死胡同。律定墨漸感頭疼,按著太陽穴疲憊地眯眼。
若是,能有什麼變數出現,就好了……
頭腦漸漸開始混沌,但卻並非是想要入眠,而是腦仁更加刺痛。律定墨輕歎一口氣,仰起頭晃著脖頸,暫時放鬆。
忽然,雕花窗棱外,一陣清風掃入。吹動桌案的淡墨微微漣漪,好似蓮花含苞。
叮咚如清泉的音律,如同流蘇搖風,如同垂雲低語。絕美的弦樂清涼無比,霎時流入頭腦,令律定墨精神一振。
叩冰之音,每一調都仿佛輕敲在心頭,一滌層層陰霾。繼而是風穀希聲,萬壑有聲含晚籟,仿佛眼前琳琅著晚霞飛穀之色,更加心曠神怡。
地籟輕搖,仿佛安撫嬰孩的手掌。桌前文竹盆栽同樣有感,漸漸綠意層疊,土壤破苞,如同靜謐的伴舞。
律定墨方才的頭疼一掃而空。仙音絕非人間物,洗耳一聞歎何如。他慢慢起身,看向窗外的身影。
叢竹環合斑駁影,林間一弦獨自明。宿九琴孤身撫琴,眉眼如水,仿佛置身太古。
不多時,弦音止息。
他慢慢睜眼,起身,將寶琴踏莎行一掠收起。律定墨站在屋裡與他對望,宿九琴嘴角淺淺一抬,走進屋來。
“看你心煩意亂,此曲助你清心。”
進屋後,宿九琴一拂衣擺,掃去座椅薄薄的灰塵,靠身坐下。
律定墨苦笑:“昔日向你討教琴藝,看來我修為仍是尚遠不足。”
“弦音並非隻是力量,也是靜心的法寶。”宿九琴微閉雙眼,淡淡說道,自己似乎還在回味剛才所彈的曲調。
“當年向你請教一招黃鐘正聲,等此禍弭平,不知你是否還肯不吝賜教。”律定墨起身找茶,一邊和煦地說。
律定墨所說,正是那招“太玄姑射”。此招是當年宿九琴所創,共計陽律六調,律定墨隻請教了黃鐘正聲一招。
回憶起當年,宿九琴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但他隨即又歎了口氣:“若有時間,定與你再論琴藝。隻是等此禍之後,我或許便不得安生了。”
“哦?”律定墨已經將茶具找來,翠色的瓷杯晶瑩剔透,灌清茗於其中,更顯芬香。
看律定墨眼中不解,宿九琴也隻好搖了搖頭:“還是我那師弟……”
律定墨被他這樣一說,頓時明白了:“是樂懸行?嗬嗬……那實在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