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雲歌從盒中取出丹藥,放在掌心靠近燭火觀看。少頃他抬起頭:“送我了?”
路老板毋庸置疑地點點頭:“沒錯。尋找百苦血蓮無比艱辛,服用此丹,將有助於您緩解現在根本無法動用真氣的狀態。”
“此丹也是樓主昔日炮製,還剩幾顆。您服用之後,三天內務必靜心休養,萬不可動武。待大河伯丹消弭了您體內冰火真氣的銳勁,便能少量使用原本的真氣而不致使暴動了。”
“如此,第一步也就算完成了?”賦雲歌有些欣喜。
路老板伸手,讓賦雲歌握住了大河伯丹,抬頭道:“是。不過您務須切記,大河伯丹的限製效果有其上限。靜養之後,也隻能少量動用真氣,不可用之無度,否則前功儘棄,而且貽害無窮。”
賦雲歌將大河伯丹收入囊中:“嗯,我記住了。路老板,多謝你。”
“嗬嗬嗬,沒什麼。鄙人也隻是春水樓的代理者,隻是遵照樓主的處事原則做事罷了。”
路老板走到前麵來,同時抬手拂滅燭火。霎時間,櫃台後麵的千百標簽倏忽一並暗淡下去,沒有了燭光的照射,殘存的熒光轉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賦雲歌還想最後看幾眼那些標簽,可是被走到身邊的路老板拍了拍肩膀。他們就要離開暗室了,賦雲歌也隻得轉身跟著路老板拾級而上。
頭頂已經能看到外麵白天的光亮。賦雲歌一麵走著,又聽到路老板的聲音:
“您大概也能猜到標簽的作用吧。”
賦雲歌愣了一下。但路老板這麼問,他也隻好回答:“嗯。不過不知道猜得對不對。”
“春水樓的另一業務,正是江湖人士的中介。”路老板頭也不回地朝上走著,“有任何需求者可來春水樓懸賞,春水樓協助招募能人解決事件,事後各取所需。也有其他方法的協助,不過到了秋冬閉館,便隻保留最基礎的業務了。”
“那些標簽上的,就是尋求協助的人的名字麼?”賦雲歌追問。
路老板接著說:“秋冬不再接受懸掛新的任務,隻接受之前承接任務的協助者來結算和收取報酬的業務。像您這樣第一次來,既是秋冬,又是請托春水樓的直接相助,若非東方家的引見,平時可是一概不受理的,嗬嗬嗬。”
賦雲歌剛要發笑,路老板卻頓了一頓,語氣低沉地又道:“這便是春水樓的規則,您可這次留個姓名,下回便當熟客看待。不過您下次可要記得,不隨意關注其他客人的姓名,在春水樓,也是一樣要緊的規則。”
低沉的聲音,仿佛隱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懾力。賦雲歌渾身一顫,隨即答應:“……哦,原來還有這種規則。呃,我下次曉得了。”
台階走到儘頭,上麵就是布行的店麵。外麵一片光亮,從黑漆漆的暗室上來,幾乎有點不適應。
“嗬嗬嗬,這自然不是您的錯。”路老板又一轉嚴肅的臉色,變得笑眯眯地,“注意腳下。”
賦雲歌抬腳跨過密道的最後一條台階,掀開布料的遮擋,兩人重新回到擺著茶水的桌前。
“請坐,留個名字吧。”路老板伸手向他指了指凳子,隨即找來紙筆。
“啊,我就不坐了。”賦雲歌看著外麵冷冷清清的街道,長長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我叫賦雲歌。三字分彆是……”
路老板於是寫好他的姓名留存。既然事情已經完結,賦雲歌也算是暫時寬心。不過接下來要找百苦血蓮,可更是一件麻煩事。
“唉。你們樓主什麼時候回來?”看著佇立在窗外不遠處的臨煙春水樓,賦雲歌問,“不過話說,你們樓主走了的時候,路老板你可以直接代理春水樓啊,何必把春水樓關門,你蝸居在這個小布行裡?”
“嗬嗬嗬,鄙人來得晚,樓主定下的規矩,鄙人一不敢違,二也無能經營春水樓的招牌。布行雖小,小本經營也未嘗不好。”路老板跟著走過來,看著不遠處的樓閣,“何況春水樓裡秘辛、財貨眾多,樓主不放心交給外人經手,也屬自然。”
“那你們樓主確實挺謹慎了。”賦雲歌微笑,“路老板你這人厚道,按說你們樓主對你也沒什麼好防的,哈哈。”
路老板陪笑著,擺手道:“不敢不敢。承蒙您抬舉,鄙人很是榮幸啊。”
賦雲歌又向他確認了大河伯丹的用法。謹記在心之後,便向路老板就此告彆。
出門,路老板站在門口沒有多送。賦雲歌邊走邊回頭向他招手,路老板最後笑笑,便回了布行裡去。
賦雲歌看著外麵懸掛的布匹,迎風微微晃動著。天色依然灰白,地麵仿佛籠罩著一層塵土。
離開了路老板的布行,賦雲歌又看到了剛才那幾個孩子跑過去。他們沿街鑽到了一個巷子裡,嬉笑的聲音漸漸遠去。
賦雲歌懷有心事,走步也有些躊躇。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春水樓,他呼吸了幾口涼湛湛的氣,望向緊鄰的江水。
這樣一來,他也有了方法。那現在是直接去孤身尋找“苦寒風暴”之地,還是先回一趟東方家,向東方承天大哥他們說一聲呢?
何況,這“苦寒”之地,他也沒有什麼頭緒。或許北遺雪漠可以?他要到下界天去找狼塵煙問問嗎?
總有各種頭緒,擺在賦雲歌的麵前。站在原地,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角餘光,驀地發現了一樣詭異的異樣!
神經的刺激倏忽集中到一處,飛快裹著血液竄入頭腦。他忽地驚惶地一轉頭,目光緊緊看向春水樓的一扇窗戶!
剛才的思緒全部中斷。方才的一瞬間,即便他無法運用真氣,但身體依然潛意識地讓他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懸疑感。
那扇窗戶裡……好像,有人!
就在一瞬間的眼角餘光,他瞥到了那個隱藏在窗紙之後的黑影。剛才迅速扭頭,他隻看到那抹黑影在瞬間離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