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城西南天牢。
最好的牢房裡,林經緯正負手望著小窗外的陽光,心中一直在複盤敗給薑雲逸的那一局。
思來想去,也沒有太好的破局之策,因為薑雲逸獨占著太多優勢資源,朝廷大義、皇權加持、輿論陣地。
“執政者隻要手段夠強,裹挾著朝廷大義,旁人根本無從反抗。”
天牢的大鐵門開啟,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人數不多不少的樣子。
林經緯沒有轉身去看,仍舊望著窗外稍顯刺目的陽光,隻是負在身後的雙手緊了緊。
叮叮當當!
金屬交擊聲傳來,帶著幾分鏽蝕的嘶啞,近在咫尺。
林經緯仍舊未轉身,隻是負在身後的拳頭攥得更緊了,胸口的起伏也稍稍劇烈了些。
吱呀!
鏽蝕的鐵牢門被打開,一個尖利的公鴨嗓音響起“驗明正身!”
期待又忐忑中的林經緯終於按捺不住,霍然轉身,首先看到的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禁衛朝自己走來。
“你們要乾什麼?”
兩名禁衛已經到了眼前,一人一隻手,將其架住,另一隻手去扳正他的臉。
那個明顯品級不低的死太監對著一張畫反複印證,旋即點點頭“驗身完畢,確屬謀逆犯林經緯,行刑!”
林經緯這才注意到,那死太監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一個搬著一條長凳,一個手中托著個托盤,盤中一條樸素的白綾顯得平平無奇。
他終於慌了,怒道“為什麼?憑什麼?他竟真敢殺我?!”
死太監笑不露齒地道“郎君知足吧,本來要淩遲處死的,殿下仁慈,法外開恩,給你留個體麵,還不謝恩?”
“你們這樣淩虐我,就不怕惡了天下讀書人麼?!”
死太監仍舊笑盈盈地道“放心吧,這已經是給讀書人留體麵了,夫子們已經進翰林院了。”
“不可能!我輩讀書人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好了,郎君,彆胡思亂想了,該上路了!”
眼瞅著這死太監,轉身從托盤上拿起白綾,先打了個結,高高拋起,掛在一根專門架設的橫梁上,又將兩頭打了兩個死結,然後笑盈盈地看過來,躬身道
“郎君,請上路!”
林經緯終於崩潰了,急切地喊道“我要見薑雲逸,他不可以這樣對我!”
被兩名強壯禁衛架著的身體,不由自主向前推進,一點一點靠近。
“放開我!我,我不能死,我可以為殿下效力,真的,我林某人說話從來算話!”
可是,身體已經被兩名高大強壯的禁衛架到了長凳上,雙手被反綁了起來,一個小太監麻利地爬上長凳,將白綾環在他脖子上。
感受著脖頸上傳來微微的冰涼,死亡已然臨近,林經緯痛哭流涕“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能死,不想死……”
小太監將白綾套緊後,就跳下長凳。
“送郎君上路!”
死太監一聲悠長的號令,一個禁衛一腳蹬掉長凳。
脖頸驟然一緊,雙腳踏空後拚命踢踏,想要找個支點撐住卻根本不可能。
窒息的感覺已經開始乾擾他的思考。
要死了麼?
就這麼死了麼?
學藝二十四年,第一次出山竟然就栽得如此徹底。
那個薑氏小兒竟然如此狠辣?
意識漸漸模糊,已經無法維持思考。
噗通!
林經緯感覺脖子一鬆,身體急速墜落,但眼前卻是一黑,昏死過去。
阿嚏!阿嚏!
謔謔謔!
連打兩個噴嚏,意識回歸本體,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林經緯終於回過神來,耳畔是稍顯刺耳的摩擦聲。
“我沒死?”
“哼,竟敢用這種手段嚇唬我?不過是想叫我為他效力罷了。”
謔謔謔!
他這才注意到那略顯刺耳的謔謔聲音。
他下意識就要掙紮起身,卻根本使不上力,雙手仍被反綁,雙臂又酸又麻,越掙紮越痛苦。
林經緯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停止徒勞掙紮,開始冷靜地觀察四周環境。
這似乎仍然在天牢之中,隻是光線更加昏暗,連小窗都沒有,黴濕味混雜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昭示著這絕不是什麼好去處。
他微微側頭,看到了星羅棋布的各種刑具,兩個光著膀子的精壯漢子,正蹲在地上謔謔地磨著造型古怪的小刀。
這兩個漢子有些麵熟,略一沉思,登時勃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