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相國李鎮元府。
李氏雖非開國公侯,但也是世代將門,尤其是百餘年來世代為國戍邊,抵禦北燕入侵,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鎮元十六歲從軍,但從未作為主將打過大勝仗,甚至大半輩子都被嘲笑為縮頭烏龜。
但正是他的龜縮戰術,在大周國力最虛弱的二十多年裡,以最節省的方式,穩穩守住了北疆不失,配合兩代帝王逆轉了國力江河日下的頹勢。
入夜,右龍武衛大將軍顧希平來到李府登門拜訪。
一間老舊的會客廳內,這兩位大周軍方排名前三的將臣分賓主落座。
顧希平喝了口茶,看著波瀾不驚的老爺子,心中無奈。老爺子肯定什麼都知道,但就是不說,隻能主動開口問道
“李叔,那小子手都伸進軍中了,您就由著他如此肆無忌憚麼?”
李鎮元放下茶碗,不疾不徐地道“老夫戎馬五十載,親手埋葬的將士不下三十萬。喝兵血這種事,實在是太缺德了。他能把封賞足數發給士卒,我為什麼要反對?”
顧希平被噎了一下,旋即道“李叔,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他今日竟敢對軍中指手畫腳了。”
李鎮元仍舊波瀾不驚地道“這是陛下該操心的事。”
顧希平哭笑不得,隻能更露骨地道“陛下若是不管,我等難道以後就聽他吩咐了?”
李鎮元耷拉著眼皮子,反問道“你也是帶兵打過仗的,當知這世道都是憑實力說話的。你有什麼不被人指手畫腳的本錢麼?”
看著老爺子心堅似鐵,顧希平愈發無奈,隻能稍稍岔開話題道“聽說那小子最擅蠱惑人心。”
聽這小子旁敲側擊,李鎮元淡然道“你猜得沒錯,老夫我也被他蠱惑了。”
顧希平心情複雜,意外也不意外,隻能小心地問道“那小子都說啥了?”
李鎮元淡然道“軍國大事,待你坐上兵相,自然就知曉了。”
顧希平微微愕然,心頭一熱,旋即反應過來,抬起左手,指天為誓。
見他信誓旦旦起誓後,李鎮元才徐徐道“那日談了北燕的事,西域的事,南洋的事,嗯,就這三件比較大。”
顧希平悚然一驚,驚駭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北伐結束後,要成立皇家軍事學院,太子殿下出任院長,老夫兼任院判。”
“來年還要在廣陵整頓水師,按照下南洋的標準整頓,博物院有幾個所就是為這個準備的。”
“西域那邊,要重開絲綢之路,這五萬禁軍就是西征軍的老底子。”
聽到李鎮元終於稍稍詳細展開了一些,顧希平用心仔細聆聽,越聽越心驚。
用心消化了好半晌,他才壓下激蕩的思緒,問道“李叔,先前內閣遴選文武兼備的官員所為何事?”
李鎮元耷拉著老眼皮子,端起茶碗,不鹹不淡地道“邊地軍政一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