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葫蘆口,雪越下越大,千裡邊關一片銀裝素裹。
周軍仍在打掃戰場,昨日雖然用重炮從葫蘆城東南轟開缺口,全軍強行突入。但此間地勢複雜,軍堡林立。
燕軍在城中血戰一場,便果斷壁虎斷尾,舍了二萬軍堡守軍,率領大軍主動撤退。
但隻這一場血戰,兩軍死傷皆極為慘重。燕軍舍了各處軍堡二萬守軍,周軍三萬西軍卻也被燕軍鐵騎擊潰。
雙方死傷皆超過五萬上下。
但終究是周軍勝了,因為周軍精銳更多,且突破了北燕經營了二百年的葫蘆口。
葫蘆口最高處的一座軍堡頂,寸許白雪已經掩蓋了斑斑血跡,陣亡者的屍體也已被清空,姬無殤負手而立,放眼北眺。
趙博文念完洛都飛鴿傳書後,便縮在一旁,瑟瑟發抖,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所以,朕若是不收兵,就沒有錢是吧?”
噗通!
趙博文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出。
“他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殺他?”
“嗯?”
皇帝不允許裝死,趙博文隻能硬著頭皮道“陛下,明相有明相的難處”
姬無殤豁然轉身,厲聲質問道“太倉恁多糧,一粒都不肯出,開運河的錢,一個子都不肯給,他有個屁的難處?他就是故意糊弄朕,逼朕退兵,朕這裡難道不更難麼?!”
趙博文顫聲道“陛下,這打仗也不全是錢糧的事啊?葫蘆口大捷已是二百年未有之大勝,足以彪炳史冊了。”
“朕要的是整個燕國!”
噠,噠,噠!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帶著甲胄撞擊的聲響。
“大帥,葫蘆口已經全部掃蕩完畢,俘虜萬餘,繳獲糧草十二萬石,軍械無數。”
薑久烈順著樓梯來到軍堡頂,單膝跪地,彙報了一句。
姬無殤道“明日進軍徒河口。”
薑久烈眼皮抖了抖,還是道“大帥,殺俘不祥,更會加劇燕軍頑抗。聽說最近石炭緊俏,不若拉去挖礦。”
“你看著辦吧,反正明日朕要看到徒河。”
皇帝如此任性,薑久烈頗為無奈,卻也隻能保持沉默。
“炮營還能戰麼?”
聽到皇帝還想故技重施,薑久烈語氣平靜地解釋道“大帥,百門重炮被擊毀、炸膛、損壞近半,炮兵震廢了近百人,剩下半數重炮也支撐不了幾發。轟開幾座軍堡或許可以。且燕軍應當也有所防備了。”
“怎地不多造幾門?”
聽到皇帝質詢,薑久烈解釋道“大帥,年中墨夫子改良了火藥,使得火炮威力大增,末將才臨時決定擴建炮營。鑄炮消耗巨大,試炮死傷也不小,良率也不高,故爾隻得這百門重炮,其中大半還是老炮。光運到此地便累死了百頭牛、數百民夫。”
姬無殤一陣煩躁,冷聲道“往日你惜字如金,今日怎地如此囉嗦?莫不是也想勸朕退兵?!”
薑久烈單膝跪地,沉默了一下,隻能提議道“大帥,燕軍精華尚在,強攻急切間未必能破。
燕軍退守倉促,準備必不充分,不若末將領五千精騎繞過徒河口,切斷燕軍糧道。”
皇帝聞言沉默了,沒說不行,也沒說行。
圍城的確是唯一可行之策,但十圍五攻,周軍雖然精銳比燕軍多,但還做不到將徒河徹底圍死。畢竟燕軍以騎兵見長,薑久烈五千騎兵隻是理論上能斷糧,一旦被燕軍騎兵圍殺,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