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日。
襄都,燕國王庭。
“去冬雪災遠超預期,燕東燕西民怨四起,東匈奴侵攻愈急,燕西各部苦不堪言。奈何國庫空虛,無力賑災,如之奈何?”
燕王元利貞語氣沉重地述說著當前的內憂外患,王宮東極殿中一片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國相丘太一,卻見這位未過半百的國相正閉目養神,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
王庭權貴們都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主憂臣勞的路數,結果大王賣完慘,國相並未立刻接盤,帶頭納捐。
左元帥慕容寶武輕歎一聲,被迫出列道“大王,臣以為,農奴亦是農耕礦藏產業不可或缺的部分,主家管飯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誰家鬨出事端來,便不配繼續擁有那些產業。”
此言一出,王庭權貴們儘皆側目不已。
好一個欺下媚上之徒!
世勳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是國相不想什麼事都親自帶頭,要把“機會”讓給旁人。
感受到各種異樣的目光,慕容寶武低頭苦笑一下,旋即目光便堅定起來。
周人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燕人若不及時應變,國祚危矣。
國相是早就自絕於世勳了的,現在左元帥也有叛變革命的跡象,壓力給到了右元帥這邊。
已經年近七十的右元帥長孫日成微微躬身行禮“大王,老臣以為,寶武這小子說的都是廢話,自家農奴自家管,乃是本分。”
東極殿中錯愕一片。
話說,這是應了,還是沒應啊?
燕王元利貞雙眼微微眯起,這老東西,明應實拒,明著沒有否定慕容寶武的說法,實際是各家管好各家事,莫管他人瓦上霜。
長孫日成又補充道“大王,老臣以為,當務之急,還是匈奴人侵擾,老臣願領大軍西征匈奴,一應軍資,由長孫氏承擔。”
此言一出,東極殿中寂靜無聲。
燕王元利貞語氣漠然地問道“不知右元帥需要多少人馬?”
長孫日成鎮定從容地道“此時不宜大戰,隻需協助燕西各部抵禦侵擾即可,一萬精騎足矣。”
左元帥慕容寶武立刻出列“大王,右帥年事已高,還是臣走這一遭為好。”
你罵我小崽子,我罵你老東西,大家扯平。
元利貞並未立刻回應,一邊沉吟,一邊看向國相丘太一,卻見國相竟然毫無反應,不由心中暗歎,國相這是決意舍車保帥了。
這不是誰去的問題,而是如果出征的錢糧都要世勳來出,還怎麼好意思推行革新?
長孫日成這是用一次大出血,防止永久斷腕。
“右元帥年事已高,的確不宜再掛帥出征,還是左元帥走一趟為宜。”
兩害相權取其輕,若是長孫日成掛帥西征,被他籠走燕西人心,那還得了?
定下一件大事後,國相丘太一終於睜開眼睛,沉聲道
“今年春耕乾係重大,朝廷會組織勸農使下鄉勸導春耕。
但有拋荒,拋荒之地即刻收歸國有;新墾之地,五年產出儘歸耕農所有。”
燕地苦寒,田畝產出所占比重較之大周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以朝廷財政、世勳利益都更加仰賴土地產出。
燕國土地兼也就比豫章稍好一點點,整體上比大周形勢惡劣得多。
立國初年都沒有多少自耕農,全都是世勳家的農奴,地位比大周佃戶還不如。